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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昊目不轉睛直視前方,啥也不問只是乖乖開車。
秦放靠在副駕上,習慣性的打開車窗從兜里摸出根煙。剛準備點燃,就從後視鏡里瞥見了後排的人。他動作一僵,原本已經夾在指間的煙又被他重新塞了回去。
估計是熱意上來,後排的人頭頂在車窗上,好看的小山眉緊緊糾結著,像是壓制著痛苦一般。她雙目緊閉,即使車輛顛簸也從未睜開過眼,看樣子整個人很是難受。
車廂里很暗,只有外邊馬路上的光亮從玻璃透進來,隱隱約約晃出個影子。
秦放隱在黑暗裡,漆黑的眸子定在後視鏡上一動不動。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敢肆無忌憚的盯著她看。凌厲的視線裡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一寸一寸,將她從上到下描摹了一遍又一遍。她秀眉緊蹙,秦放的眉眼間也沒舒展開來過。
五六分鐘的樣子,車子緩緩停下來。
白昊聲音很小,從嗓子眼裡擠出來似的:「哥,到了。」
秦放回神,從後視鏡里看了最後一眼。
鍾毓還是那副姿勢,一動未動,像是已經睡過去了。
白昊奇怪:「她這是怎麼了?」
秦放沒回答,兀自卸了安全帶下車。
關門時力道大了些,響動驚醒了鍾毓。
還不等她回過神,車門就被人從外頭一把拉開。
秦放居高臨下的睨著她:「到了。」
鍾毓忍著頭暈下車,站定的時候腳底打了個趔趄,她一把扶住車門才站穩。
秦放眉頭又是一皺。
他嘴角繃直,復又掀開,問:「要我送你回去嗎?」
鍾毓原本下意識就想拒絕。
「不用」兩個字到了都嘴邊,說出口時卻變成了「謝謝」。
秦放抬了抬眉稍:「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小區。
鍾毓腳步虛浮,走的很慢,秦放倒也沒說什麼,只跟在她身後頭。等出了電梯到家門口,鍾毓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冷汗。
她拿鑰匙開門,秦放就在邊上站著看,沒有要走的意思。
鍾毓無措的抿了抿乾澀的唇,問他:「要進去喝杯水嗎?」
「不了。」
他拒絕的乾脆,卻也沒有扭頭離開的意思,估計是要眼看著她進門才走。
啪嗒一聲,門鎖被擰開。
鍾毓推門進去的瞬間,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她腳底下沒注意,被突起的門檻結實絆了下,整個人不受控的往前撲過去,然後,腰間被粗壯有力的手臂攬了個結實。
身後是男人健碩的軀體,她被他抱了個滿懷。
鍾毓整個人定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下一秒,腰間的手臂鬆開,秦放帶著責備的聲音從耳畔傳過來:「看路。」
鍾毓咬了咬唇:「我頭暈,不是故意的。」
她越說聲音越小,最後直接連頭也低下了。
秦放聲音里似是有些疲倦,他往前跨一步站到了屋內,隨手帶上了身後的門。
鍾毓抬頭,怔然看著他。
「不是叫我進來喝口水?反悔了?」
「沒,沒有。」鍾毓說:「那進來吧,我去燒水。」
「不用了,你去躺著吧。」
「?」鍾毓又是一愣。
秦放平淡的看她:「沒聽明白?」
不知怎麼,自從與他重逢,鍾毓一直有種低他一頭的感覺。或許是因為當年是她拋棄了他,又或許是,如今的秦放身上總帶著一股戾氣,偏偏又被他壓製得很好,只待一個契機便會噴薄而出,以至於鍾毓看著他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的心裡發怯。
「知道了。」鍾毓說。
她依言往臥室方向走,合上門的時候,鍾毓回頭看了眼,秦放已經進了廚房。
鍾毓租住的這間公寓一室一廳一廚一衛。她平常不怎麼做飯,廚房裡幾乎沒什麼食材和廚具。
秦放原本只想燒些熱水給她放好就走,拿起水壺的時候又想到她那副病懨懨的模樣,還有在火鍋店門口攥住她胳膊時候,掌心裡不堪一握的小臂。
他垂下眼,瞥到了邊上的電飯鍋和存放雜糧的罐子。秦放定了幾秒,嗤笑一聲,認命般的挽起了袖子。
半個小時後,電飯煲傳來「滴滴」的響聲。
秦放拔下插頭,又等了會,直到鍋里的壓力散的差不多,才掀開蓋子。
他端著白粥在臥室門口敲了半天的門,才終於聽到裡頭傳來悶悶的一聲:「請進。」
話音落下,又是驚天動地的幾聲咳嗽。
秦放推門進去,房間裡一片昏暗,只有客廳的光線從門外照進來,才勉強能看見屋子裡的陳設。
鍾毓也發覺了,抬手按亮了床頭燈。
她知道秦放在外頭,卻也來不及猜測他的意思就已經昏昏沉沉的睡著了,直到房門被敲響,她才從睡中驚醒。
一聲輕響,瓷碗被擱在床頭柜上。
光線太暗,鍾毓看不清秦放的臉色,只聽見他幾乎命令的語氣:「喝了。」
鍾毓遲鈍的看過去,是一碗白粥。
估計是剛做好的,碗口還氤氳著熱氣。
鍾毓嘴裡發苦,不太想喝。晃神的功夫,就聽見秦放問:「不喝?還是等誰餵你?」
他語氣沖得很,鍾毓人在病中難受得很,也順從的聽了他話一晚上,本來就委屈,又聽他這麼說,當下沒忍住,鼻子裡一股酸氣衝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