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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了下頭,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繞,揮手向他告別,「我不打擾你了,父親在家等著我。」
科薩韋爾本來還有些話想說的,可見她歸心似箭,最終欲言又止。
背對著他,她側轉了頭,稍作停頓後,大步跨出了步伐。
知道了他的態度,談不上傷心,就是有那麼一點失望,更多的是對自己將來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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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庫里斯上演了這麼一場大鬧領事館的戲碼,唐宗輿立即有了危機感,女兒被狼盯住,在這多事之秋絕不是一件好事。乘著暑假即將來臨之際,他再三思索,決定未雨綢繆,先將女兒送去巴黎郊區楠泰爾,寄宿在好友敦克爾家一段時間看看情況。
馬車一路踢踢踏踏,唐頤坐在後車廂里,一肚子的牢騷。都是庫里斯這尊瘟神,害得她不得不和父親分離,跑去別人家寄人籬下。
話說,自從上次和麥金托什鬧翻,之後再沒見過他,一直慪氣到現在,不知他現狀如何。父親會怎麼處理他?交給少校一了百了?還是繼續兵走險棋,以不變應萬變?
才這麼想著,就覺得馬車震動了一下,突然停了下來。
她探出身體,四處張望了下,問前座的馬夫,「怎麼了?」
馬夫取下帽子,露出一頭金燦燦的頭髮,回過頭來。只見他握著帽沿,放在胸前,稍稍地彎了下腰,對她做了十足十的英國紳士禮。
剛還在想他怎麼樣了,人就出現在眼前,這算不算心有靈犀啊?
見她怔忡,麥金托什裂開嘴,露齒一笑,那整整齊齊的八顆大白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利落地跳下馬車,走到她跟前,低頭看了眼土地,面露驚訝地道,「原來是掉坑裡卡住了啊,看來是車上的東西太重了。」
唐頤沒心思和他說笑,眼底帶著遲疑,拉住他問,「你為什麼會在這?」
「問你爹地。」他笑得沒心沒肺,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不曾發生過。
「你不怕我們把你賣了?」想到那天他對自己的質疑和不信任,心中還有氣沒散,不由冷著臉哼了一聲,「賣給德國人。」
「不怕。」他說這話倒是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壯烈在裡面。
聽著他的語氣,唐頤忍不住皺眉,問,「你和我父親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
他哈哈一笑,「我把自己賣給他當馬夫,他賞我一口飯。」
她皮笑肉不笑,「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好吧!」麥金托什聳了下肩膀,言歸正傳,「事實上,我是走投無路。就算你們父女倆合計起來,將我出賣給德國人,我也只好認栽。不過,那天你走了後,我又仔細地想了想,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
哼,討好賣乖也沒用!她揚起下巴,認真地說,「其實,我還是希望你能離得遠一點,不要來招惹我。」
他摸了下鼻子,自動忽略她話中的不友好,「昨天,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呆在巴黎太危險,所以決定和你一起躲到鄉下,去避一避風頭。」
「不行。」
「不行也得行,是你父親授意我這麼做的。」
「他從來沒和我談及這事。」
他不以為然地拍了下她的肩膀,道,「瞞著你的事多了去,父母都這樣。」
唐頤推開他的手,「他為什麼要幫你?」
「大概是看出來德國這一仗肯定贏不了,在謀劃其他退路。」
現在是1940年,德國初戰告捷,一舉吞併了比利時、荷蘭、法國等諸多小國,若不是信口開河,那得有何等的遠見卓識,才敢說出這句預言?
「你的同伴怎麼辦?你不打算救他們?」
提及這事,他不由神色一暗,這姑娘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納粹軍營大牢,進去容易出來難,你讓我一個人怎麼救?除非你幫我?」
唐頤想也不想,一口拒絕,「不幫。」
他無奈地攤手,「see。」
看什麼看?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又不是孫悟空,七十二變,上天入地,神通廣大,無所不能!
她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那到了楠泰爾之後呢,你有什麼打算?總不能一直跟著我。」
麥金托什敷衍地嗯了聲,「再想辦法去敦刻爾克。」
他們四個皇家空軍,德國人逮捕了兩個,還剩下他和另外一名同僚。沒有全軍覆沒,這也算是一線希望尚存,如果在法國境內無法會晤,就只能各自想辦法回到英國了。
他手上有唐宗輿辦理的證件,身份雖然合法,但這一路北上去敦刻爾克並不容易,到處都是德國人設下的關卡。他語言不通,一個人獨行太容易暴露了,可這麼多法國人,若不是知根知底的舊識,他也不敢貿貿然地寄予厚望。所以,思來想去,只好再賭一把,將目光轉回了唐頤身上。
當然,他心裡頭的這些個如意小盤算,現在還不是坦白的時候。
兩人討論不出一個結果,只好作罷,麥金托什爬上車子,趕著馬車重新上路。走了沒多久,前面出現一個斜坡,遠遠望去,路口插著納粹猩紅的萬字旗,顯然德國人在那設置了關卡。
他一拉馬繩,轉頭問,「怎麼辦?要不要繞道?」
聞言,唐頤不由皺了皺鼻子,沒好氣地反問,「從哪裡繞?這是離開巴黎,通往去楠泰爾的必經之路。而且,我們有證件,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