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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這可不是她的風格,唐頤問,「站了一個多小時你難道不累嗎?」
「累,」麗塔躊躇之後,選擇坦誠相對,「但是我覺得愧疚,就當是贖罪。」
聞言,她抬起一道眉頭,「你做錯了什麼?」
「本來,被選中去歌劇院演奏的人應該是你,要不是……總之,是我搶了你的位置,所以,對不起!」
唐頤嘆了口氣,因為這件事,心裡確實有那麼點鬱悶,但是被她就這麼開誠布公地說了出來,反倒生不起氣來了。
「在那些人眼裡,我是個血統低賤的東方人。這一場表演,又有重要人物出席,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怎麼可能讓我這個異族人,出現在舞台上彈奏鋼琴呢?」
「可是……」麗塔道,「原本導師推薦的人選是你啊。」
唐頤糾正,「現在是你了。」
麗塔叫道,「所以我才覺得很不安!你一定也很不高興。你別否認,我能從你的琴聲中聽出來。」
不高興也沒辦法,不能改變現實,只能接受。
「算了,這也不是你的措,我只是氣他們的蠻橫。不過,」她話鋒一轉,隨即又道,「與其把這個機會給別人,我寧願是你。」
「唉,你這麼說,就讓我更難過了。你一向比我強,很多地方,老師怎麼糾正,我都不明白,一個錯誤會犯上好幾遍,可你一點就通。有時候我在想,也許彈鋼琴和畫畫一樣,都需要天賦,和你相比,我就是資質平庸的普通人。」
聽她說得那麼謙卑,唐頤忍不住笑了,「你這是謙虛呢?還是故意在我面前驕傲?」
麗塔立馬委屈地叫了起來,替自己伸冤,「我是真心表揚你。而且,我倆的水平擺在那,大家有目共睹。」
唐頤道,「其實我哪有什麼天賦,只不過我們中國人有句話叫勤能補拙。小時候在國內,從小就開始學琴了。當你在玩耍的時候,我在練琴;當你吃飯的時候,我在練琴;當你睡覺的時候,我還在彈琴。你一天練個4小時,而我一天至少練8個小時,你花了三年學鋼琴,而我花了十三年的時間。這就是差別。」
麗塔縮了下腦袋,道,「你一輩子的時間,除了學習,彈琴,畫畫,還剩下些什麼啊?」
唐頤很認真地想了想,最後搖頭,「好像也沒什麼剩下的了。」
「有沒有和小夥伴一起出去抓蛐蛐撲蝴蝶?」
她搖頭。
「有沒有看電影逛馬路?」
她搖頭。
「有沒有和男孩子約會談戀愛?」
唐頤還是搖頭。
麗塔嘖嘖地感嘆,「那我還是安心地當我的庸才吧。」
「其實,我說這些不是打擊你,而是想鼓勵你。把握這個機會,就當是替我站在舞台上表演。」雖然能在巴黎歌劇院的舞台上彈奏一曲,是自己畢生的夙願,只可惜,生不逢時。不過,比起學校中那些有猶太血統的師生,她已經很走運了。
麗塔拉住她的手保證,「我會的,我一定盡最大努力,儘管觀眾只是那些討厭的納粹。」
見她口無遮攔地說得那麼大聲,唐頤忙伸手壓在嘴唇上,噓了一聲。兩個姑娘四下看看,發現沒有外人,這才鬆了口氣,見彼此那麼緊張,不由相視而笑。
「我覺得,學習固然重要,但乘著年輕,還是應該去體驗一下愛情,享受情人間的廝磨。」
她說這話時,唐頤只是微笑。
「唉,沒戀愛過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你都二十了,難道都沒有動過心嗎?」
她搖頭,「父親管教很嚴,而且,現在這種局勢,想找也找不到了吧。」
麗塔拉住她的手,異想天開地道,「不如,我給你介紹個男朋友吧。」
唐頤被她的熱情嚇了一大跳,忙抽回手,道,「不用了吧。」
「要的要的,不然我把我哥哥介紹給你吧!俗話說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而且他有跟我說過很喜歡你。」
聽她說得那麼直接,沒半點含蓄,唐頤不由臉上一紅。不知道怎麼回應,索性伸手用力一推她,捧著樂譜拔腿跑了。
看著她的背影,麗塔一臉奇怪地道,「戀愛就和吃飯睡覺一樣,有什麼可害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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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倫交響樂受納粹邀請,全國巡演。這是個很有名氣的樂團,創始於1859年,他們的成名曲是華格納《諸神的黃昏》。
管治巴黎統領區的奧利弗少將是他們的忠實樂迷,所以,百忙中抽出時間前來觀賞。
本來,這個音樂團是有自己的鋼琴伴奏、提琴手、管弦樂,但在納粹占領法國之後,所有帶有猶太血統都被禁止出席大型活動,甚至在規定時段內不能去公共場所。可演出又不能因此為由而終止,於是,樂團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他們找了當地音樂學院的學生,挑選最拔尖的人才,來替補他們的空缺。雙方如合作愉快的話,自然是為將來畢業後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天賜良機,可惜形勢逼人,卻和唐頤擦肩而過,這種情況就算生氣惱怒也無濟於事。
音樂會拉開帷幕的日子近在眼前,看著小夥伴們排演的氣氛越來越熱烈,唐頤實在憋不住,一口氣跑回家找父親抱怨,如果是日本人,他們就不會取消我出演資格了吧。
唐宗與聽了後,按著她的肩膀,道,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