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藤原靜子躲在父親背後,臉上卻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仿佛在嘲笑她。哼,中國女人,你整個國家都是我們的階下囚,你拿什麼和我斗。
所有人都在看著唐頤,有些不了解事實的人,甚至顛倒黑白,對著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看著父親緊緊皺起的雙眉,唐頤又想起了平時他經常掛嘴邊的話,識時務者為俊傑。短短七個字,現在做來,卻是如此之難!
她咬了下嘴唇,握著拳頭,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道,「我道歉!」
說完之後,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唐宗輿看著女兒卻沒有追,因為有些事他還要收尾。
德軍司令部的將軍霍夫曼面帶愧疚地對唐宗輿道,「看來邀請你們兩個國家的大使同時出席,是我的失策。」
唐宗輿露出一個笑容,不以為然地道,「小孩子鬧鬧情緒罷了。」
在唐頤跑出去的時候,堵在大廳出口的科薩韋爾拉了她一把,低聲道,「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走。」
她飛快地回答,「可惜你不是我。」
見她眼底蓄滿了淚珠,卻還固執地不讓落下,他放輕聲音,語調中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否的沉重,道,「想要得到別人尊重,就要自己變強,弱肉強食,是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她冷笑,「所謂的強大就是去侵略別人的國家,奸.淫擄掠嗎?那麼,這樣的強大,我一輩子做不到!」
聞言,科薩韋爾一怔,不由鬆了手。等他回神,再想去追,她已經遁入黑暗,早不見蹤影了。
第七章 夜宴
一口氣跑了很遠,大街上有士兵在巡邏,踏著沉重而又整齊的步伐,聲聲入耳。瞧見在眼前晃動的人影,唐頤恍然夢醒,一下子停不下腳步,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德軍也是措手不及,好好地在路上操練,冷不防,一個黑髮黑眼的女子從小巷子中竄出。
兩路人馬就這麼出其不意地狹路相逢。
這裡是法國,歐洲的時尚之都,鑑於過去的殖民歷史,有色人種並不少見。可即便這樣,這些訓練有素的駐法大兵還是被乍然出現的東方女子驚亂了陣腳。
在昏暗的燈光下,只見她穿著極具民族特色的服飾,俏生生地站在在巴黎的大街上。珍稀的絲綢描繪出她的貴氣,蒼白的臉上有淚光閃動,黑色的眼瞳中跳躍著驚恐,纖細的身軀因擋不住寒意而顫抖……她,就像一個走錯時空的穿越者,突然而又毫無預警的,降臨在這些人眼前。這樣的格格不入,卻又令人驚艷。
有一瞬間,時間是禁止的。直到,德軍的隊伍中有人打起了強光燈,粗著嗓子在那盤問,「你是誰?現在已經是戒嚴時間,為什麼還在大街上走動?」
燈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在她身上,視線也都落在她身上,唐頤用手遮住眼睛,緩緩地側轉身影。中國有一句話怎麼說的?回眸一盼百媚生,說得正是她這模樣。
纖細的身軀,浸溺在光線下,而那女性窈窕玲瓏的曲線,已被勾勒地一覽無遺。東方之美,不同於西方的粗獷,嬌艷卻也脆弱,一如那盆栽中的蘭花。
唐頤本無意出現在這裡,更無意去招惹這些德國人,可這一切偏就這麼順其自然地發生了。
有人背著光,走了上來道,「請出示證件。」
她胡亂地抹了一下臉,擦去眼淚,低聲道,「我沒有帶在身邊,我是中國駐法大使的女兒。如果您不信,可以去證實,但千萬不要是今天,因為他們正在大會堂舉行盛宴。」
等她一口氣說完,對面突然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地在那笑道,「哈,又是你。唐小姐,看起來我們很有緣,連半夜操練都能碰上。」
聞言,她眯起眼睛一看,才發現這個軍官是自己認識的人,是庫里斯。
「長官,既然您認識我,可以放我走了嗎?」
他伸手放在耳邊,明知故問,「說什麼?」
唐頤心裡清楚,他這是有心刁難,卻也無奈,只得用不濟的德語重複了一遍要求。
庫里斯達到目的,哼了一聲,伸出手隨意地揮了揮,示意她可以走了。
她如釋重負,說了一句感謝謝,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身影逐漸被黑暗,若有所思,一對綠眼猶如鬼火般閃爍不息。站了大約十來分鐘,後面的士兵走了一個上來,問,「頭,還巡邏不?」
庫里斯立即回過神,鬆了松領子,道,「你們繼續巡邏!我去找個地方睡一會。」
「……」
唐頤靜靜地走了一圈,委屈和憤怒漸漸下了頭,胸口不再那麼抑悶。她四處望了一眼,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跑來了塞納河畔。這裡流水潺潺,花香四溢,倒是很清靜。
剛才在宴會上,一時意氣用事,就這麼丟下父親跑了出來。現在冷靜下來,回頭一想,多少有點後悔。
父親常說,成大器者,必先學會忍。要控制住情緒,以大局為重,這句話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難若登天。看來她這輩子是做不了大事,總是兒女情長。
想去河邊看鴨子戲水解悶,誰知,右腳一扭,鞋子舍她而去。唐頤只得走回去,彎腰撿起來一看,才發現鞋跟竟然斷了。不但鞋壞了,就連絲襪上,都不知何時被戳出了個大窟窿,真夠狼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