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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見她直白,他也不再拐彎抹角,「我想聽見你親自和我道謝。」
聽他這語氣似乎很有希望,她心中一喜,抬頭望去,「你願意幫我?」
他似真似假地湊近一點臉,「那得看你怎麼感謝我。」
其實,早在唐宗輿之前,艾利克為了麗塔的事已來找過他。那女孩早虎口脫險,只是他沒說出來而已,可憐唐頤毫不知情,還在挖空心思地想著如何報答他。
「你想要我怎麼感謝?我,我沒錢。」
科薩韋爾一揚眉,問,「你覺得我像是缺錢的人嗎?」
不缺錢,那難道是缺女人……這念頭只是飛快地掠過腦際,卻也足夠讓她臉紅耳赤了。
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但他也不急著糾正,將錯就錯地道,「看來已經想到報答我的法子了。」
「不行,除了這個。」
他目光爍爍,「哪個?」
她跺腳,拒絕回答。暗道,還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呢,竟然和庫里斯一樣也會戲弄人。
思緒轉了轉,道,「要不然我給你畫一幅畫,唱一首歌,或者……」
科薩韋爾收起說笑的心思,接過她的話,道,「那就給我彈一首曲子吧。」
「你,你要去我家?」請原諒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家,除此之外,學校被戒嚴了,她不知道哪裡還有鋼琴。
他揚起眉頭,道,「如果這是你的邀請,我接受。」
「不,不是。」唐頤尷尬地搖頭。她覺得自己完全無法招架,好像再怎麼無懈可擊的面具,到了他面前都會失去效用。
「我們司令部有禮堂,那裡也有一架鋼琴。不過……」見她困窘的模樣,科薩韋爾再度微笑,話鋒一轉,道,「我覺得去你家更好!」
第十九章 曖昧
唐頤沒沒想到,科薩韋爾真的會跟著自己回家,他是堂堂的帝國少校,公然和一個亞洲人走得那麼近,難道就不怕被那些流言蜚語的中傷嗎?
應該還是有所顧及的吧。不然也不會連個司機都不帶,親自駕車。他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好像一切盡在他的把握中,即便是禁忌,也表現得如此的理所應當,反而讓人不敢貿然前來質疑。
他透過後視鏡望向她,挑動了下眉頭,無聲地詢問,「怎麼?」
她指了下右邊,道,「這裡拐進去,左轉後就是我家。」
他笑了起來,「我認路。」
管家正在花園裡除草,看見有陌生的汽車開來,不由一驚,趕緊放下剪子。走過來一看,下車地卻是自家的大小姐。
「父親在嗎?」
「在書房喝茶。」
唐頤道,「麻煩你轉告父親,我們家有客人來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科薩韋爾阻止,「不用驚動他,我是你請來的。」
她一怔,有些遲疑地問,「你真的只是來聽我彈琴的嗎?」
這問題問的奇怪,但他的舉動也實在太叫人匪夷所思了,她總覺得他的目的沒那麼單純,也許他是想藉機說服父親歸順日本人,承認汪偽政府?越想越不安,懷著忐忑的心情,她領著他走進了大廳。
唐宗輿雖然熱愛歐洲大陸,但骨子裡畢竟是個中國人,屋裡的擺設布置都以中國古色古香為主。中國的字畫,以及各種珍貴的瓷器工藝品,令人應接不暇。在這對父女之前,科薩韋爾不曾和亞洲人打過交道,踏進屋子,縱使他內涵修養再好,也忍不住停駐觀賞。
對他們這些歐洲人而言,東方文化是古老而神秘的,代表了一種不可觸碰的悠遠。就像普魯士的皇帝威廉海姆一世,特地在他波茨坦的行宮裡建造了一座中國亭,以展示他的品位。
見他的目光在字畫上流連,她問,「你對中國的東西也感興趣嗎?我還以為,你們納粹除了日耳曼民族的文化,其他的都不屑一顧呢。」
聽出她語氣中的嘲諷,科薩韋爾不做回應,只是淡漠一笑。
廳里擺放著一架鋼琴,他幾步踱過去,轉頭望向唐頤,問,「可以嗎?」
她點頭。
他打開鋼琴的琴蓋,黑白交錯的琴鍵展現在他眼前,他伸手摸了一下,清涼的感覺鑽入指尖。
唐頤以為他自己想彈,沒想到他卻把目光轉向了她,「可以替我彈奏一曲嗎?」
這本就是邀請他來的最先目的,她沒拒絕,在琴凳上坐下,出於禮貌隨口問道,「你想聽什麼?」
「克里斯丁.舒特的meinkleine射rz。」
這是一首德語歌曲,創作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歌詞講述的是一位士兵的妻子,等候自己在前線打仗的丈夫,歸來和她團聚的故事。這首歌在德國比較有名,但法國因為語言上的障礙,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其實,科薩韋爾也不確定她是否會彈,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隨便這麼一問而已。
唐頤本想拒絕,可是,在觸及到他目光的那一瞬間,突然又改變了主意。他的藍眼睛裡埋藏著一種很深的感情,這種情愫她再熟悉不過,是對遠逝親人的懷念。每當父親思念母親時,每當自己想起媽媽時……
只因這一眼,她神差鬼使般地點了點,道,「我儘量。」
這首曲子她會彈,是因為她有一位德國來的鋼琴老師,德國人的音樂從古至今都是首屈一指的,古有貝多芬、巴赫,現有巴克豪斯、勃拉姆斯。在那位老師的帶動下,她對德國的近代音樂也有所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