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無奈,也無力掙扎,所以她索性等著,是好是壞,兩手一揮,交給上帝去定奪。
瑪利亞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反應也遲鈍,對女兒闖的禍一無所知。望著外面大動干戈的士兵,嘴裡不停地嘮叨著,這些黨衛軍們太大驚小怪,害得她連生意度做不成了。有時,無知也是一種幸福,感受不到危機,自然也不覺得害怕。
就這樣戰戰兢兢地過了三天,該來的終於來了。
先是來了一撥士兵,唐頤也分不清究竟是黨衛軍,還是其他的什麼軍團,總之,他們闖了進來。瑪利亞迎上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他們用槍指著,夾持著帶了出去。
鋪子裡只剩下唐頤一個,牆壁上掛著的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屋裡屋外安靜得不像話,氣氛壓抑。外面的馬路被小分隊封死,確定自己走不出去,她的一顆心反而安定了下來。
既來之則安之。
大街上開來了一輛車,庫里斯的身影,在門外一閃而過。外面起了一點小爭執,但很快就平靜下去,他朝著這裡走來。不知為何,她稍稍地鬆了口氣,來個熟悉的人,總好過陌生人。
庫里斯推開店鋪的大門,一步跨了進來,玄關處懸掛著的風鈴叮叮噹噹響個不停。他慢慢地走近唐頤,腳步聲沉重而堅定,一步步全都走在了她的心尖上。
她低下頭,目不斜視,手裡使勁地捏著麵團。
庫里斯走到她面前,一手按住她的手背,迫使她停下手頭的活兒;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抬頭望向自己,從容不迫地道,「我們談一談。」
那雙綠色的眼睛中波濤暗涌,看得她心砰砰直跳,兩人對視半晌,她率先沉不住氣,「談什麼?我什麼也沒做。」
他眯起眼睛微笑,「真的這麼無辜?」
唐頤轉開下巴,道,「是。我被人陷害了。」
「陷害?」庫里斯有些驚訝,嘴裡玩味地重複著她的話,目光一轉,咄咄逼人地問,「那麼,是誰逼迫你去集中營?」
他向前踏近一步,她便向後退開一步,他步步為營,她退無可退。背脊貼上了牆壁,冰涼的感覺刺骨三分,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她索性挺起胸膛,迎向他的目光,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在裡頭。
「你明明知道原因,為什麼還要問我?」
「因為我想聽你親口說。」
他伸手撐住牆壁,低頭審視她,那目光精銳而尖利,撕開她的偽裝,將真實的她法暴露在空氣中,無所遁形。
唐頤咬著嘴唇,沉默。她不說話,庫里斯也不強迫她,眨著一雙綠眸,就像覓食中的狼群,一步一步將獵物趕入死角。
靜默了一會兒,在激烈的思想鬥爭下,她讓了步,低聲問,「上次你說的話,還有沒有效?」
庫里斯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麼問,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說,還故意使壞。伸手放在耳邊裝作聽不見,挑眉道,「你說什麼?這麼輕的聲音,是想考驗我耳力?」
唐頤無計可施,只好清了下嗓音,重複一遍。
他揚了揚嘴角,一臉驚訝,「我上次說了什麼話?我怎麼不記得了。」
明知道對方在耍自己,卻也無可奈何,他這麼說,不就是要讓她覺得難堪,想磨平她僅有的那一點驕傲和尊嚴嗎?
為了生存,驕傲和尊嚴都可以丟棄,但只有這顆心,一定要好好保管。她抿著嘴唇,靠牆站著,一言不發。
見她緘默,他的目光上下瞥過她,伸手打了個響指,裝出一臉突然恍悟的模樣道,「啊哈,我想起來了,拿你換你父親的自由。」
庫里斯說完這句話,靜默了一會兒,可視線卻不曾離開她。有一種壓力叫做心理壓迫,而他正不費餘力地在製造這種壓力。
「這麼說,你是打算自願獻身了?」
這話說得直白,她臉色嫣紅,出於東方女性的矜持,那個『是』字怎麼也說不出口。
庫里斯帶著手套的手,貼著她的衣服,按在她的心口上。那粗糙的皮製品讓她感到不適,下意識地一縮,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見狀,他拍了拍她的衣領,用漫不經心的口吻道,
「不願意就別勉強,我庫里斯不會強人所難,尤其是強你所難。更何況……」他話鋒一轉,微微地俯□體湊在她耳邊,用輕描淡寫的語氣道,「從集中營里弄一個人出來,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我怎麼知道這代價花下去,值不值呢?」
代價……天上不會掉餡餅,任何人出手相助,都是要回報的。唐頤沉默了半晌,聲音才響起,是如此青澀,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道,「任何代價,我都願意給。」
……
……
……
第五十九章 故人
腳步聲一下接著一下,沉重而又緩慢地走上了樓梯。儘管大門敞開著,可對方卻沒有魯莽地闖進來,而是在房門口停了下,叩響大門。
庫里斯下意識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唐頤,轉過頭警覺地問,「是誰?」
「黨衛軍彼得.特里爾中尉。」
聽到來的是黨衛軍的人,他心口一沉,頓時如同一盆冷水迎頭潑下,熄滅了他的熱情。唐頤畢竟不是日耳曼人,就算對她再喜歡、再想得到,他還是有所顧忌。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不容易,如果不想丟官喪爵的話,還是得收斂。
他壓著嗓子,問,「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