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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縷陽光,帶著萬丈光芒,從東方的地平線緩緩升起,染紅了那一大團棉花糖般的雲團。大地萬物,都被籠罩在這一層霞光之下。太陽的弧頂露出了邊際,為遠處的樹林增添了一道濃重的色彩,金燦燦的,在天地之間構成一幅壯麗的畫卷。
唐頤在晨光中醒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然維持著入睡前的姿勢。她的人靠在科薩韋爾強勁的臂彎中,耳邊傳來他沉穩的心跳聲,被他緊緊地擁著在懷中,她覺得安心。就像他承諾的那樣,哪怕這一刻窗外已炸得天翻地覆,他給她的,仍然這是一片靜謐。
告別了羞澀的少女時代,眨眼間自己也要成為母親,而孩子的父親……她向後仰了仰,在彼此之間拉出了一點距離,讓目光完好地落在他身上。他裸.露的身體精壯而結實,那一條條細碎的疤痕,更是透出了狂野的氣息,充滿男性氣概。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凹凸不平的肌膚,一個看上去這麼冷酷堅毅的男人,卻把所有的感情都毫無保留地給了自己。
感受到她的觸摸,他一下子睜開了眼,那雙清湛的眸子盛滿了溫存。伸出雙手將她壓在胸口,他低下頭,吻了吻她的眉心,道,「早安。」
大概是太幸福了,讓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埋首在他的胸膛中,緊緊地抱住他的腰身。科薩韋爾感受到胸口濕濕熱熱的一片,不由一驚,挑起她的臉蛋,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她搖頭,眨著帶淚的眼睛,無辜地道,「自從懷孕,就經常莫名湧起一些情緒波動,我也控制不住。」
科薩韋爾鬆了口氣,一點點地吻干她的淚水,道,「再忍一忍,還剩下兩個多月。」
她點頭,仰頭望向他的臉,這裡也有疤痕,蜿蜿蜒蜒的,從眼角一直延伸到嘴邊。
他變了,戰爭讓他歷經滄桑,從溫潤如玉的容克公子蛻變成了一名冷酷決絕的軍人。可,懷中的人兒還是這樣。白皙的臉,卷翹的睫毛,粉紅的嘴唇,似乎歲月從她身上什麼也沒拿走。
低頭吻住了她的嘴唇,抱著她好一頓糾纏,眼見他的身體向下沉了沉,有些把持不住,唐頤忙伸手擋了下,道,「今天早點回來,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科薩韋爾順勢含住她的手指,用力的吮吸了一下,問,「什麼驚喜?」
她推著他起床,道,「不能說,說了還能叫驚喜嗎?」
他笑了,那種家的感覺充盈在心底,「那我這就去打個電話給彼得,告訴他今天我不去了。」
聞言,唐頤拍了拍枕頭,「你是故意逗我是不是?」
見自己把她惹急了,他這才收起玩笑的心,道,「好吧,既然你不待見我,那我就上班去。」
科薩韋爾梳洗乾淨,穿上軍裝,唐頤赤著腳,跑去窗戶,叫道,「親愛的,我等你回來。」
他回首,一臉笑容,在金色的陽光下,連一抹微笑都染上了絢麗的色彩,深深地印進腦海。
唐頤起床換了身衣服,將蛋糕從冰箱裡取了出來,插上32支蠟燭。然後喊來米莎,在屋子裡掛上了氣球和綢帶,這些裝飾物品頓時讓房間裡充滿了一種節日的氛圍中。
等忙碌停當後,她在畫板前坐了下來,這一幅人物肖像已到了尾聲,僅僅只差幾筆而已。她的一切都是科薩韋爾給的,拿他的錢買任何東西當禮物都是蒼白。糾結中,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兩人還在巴黎的時候,自己隨手的塗鴉,卻被他當寶貝似的珍藏。於是,便萌發了這個念頭,油畫上的人物,是她用心畫的,沒有連城的價值,卻一筆一畫都帶著她的心意。
米莎知道夫人在創作的時候,不喜歡被人叨嘮,乖乖地跑到外面去忙園藝逗小狗。時間一晃,就這樣安寧地過了一個上午,下午本也該如此平靜,但突然……
毫無預警的,花園裡憑空響起了一道槍聲,緊接著是重物倒下的聲音,伴隨著颱風癲狂的咆哮聲。不過,狗吠也就僅僅維持了幾秒鐘,隨後又是一記子彈劃破空氣的聲音,這回連狗叫聲也靜止了。
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唐頤嚇了一跳,手一抖,畫筆掉在了地上。她站直身體,轉頭向窗外望去,隱隱約約草坪上躺著一大一小兩個黑影。她心中劇烈的一跳,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由驚慌失措地向後退去,想找個地方隱藏自己。
可是,來不及了。
一眨眼的時光,窗口探出一個人影,他穿著希特勒青年團的制服,看上去很年輕。陽光很刺眼,導致她完全看不清那年輕人的長相,只有那黑森森的槍口,直直地指向自己。
青年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一句話也沒說,這模樣就好比來自於地獄的死神。見她無處可躲避,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個笑容,恐怕她到死都不會忘,那麼冰冷,卻又高高在上,果斷地裁決她的人生。
他的動作很快,幾乎沒有遲疑,決然地扣動了扳機。下一秒,子彈飛離槍膛,準確無誤地向她射來,這個速度,沒有人能夠逃開升天。
震驚、恐懼、絕望、茫然……所有的情緒都匯總在一起,電閃雷鳴般地閃過心間在這一秒,定了格。一陣炙熱的劇痛,似乎被什麼射穿了,她低下頭,看向自己隆起的肚子。那裡破了一個洞,鮮紅的血印染在裙子上,就像一朵嬌艷的玫瑰,緩緩地綻開。
疼痛迅速地侵入感官,她雙腿一軟,卻還沒立即失去所有的意識,想到腹中的骨肉,她忍不住尖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