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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開啟,搖搖晃晃。
狄玥透過車窗映影,看見自己臉頰好紅。
她顧左右而言他,趕緊拉著梁桉一讓他看窗外,像個導遊似的,給他介紹路過的那些景色。
講那一片牆體斑駁的老巷是古城,裡面牆角滿布青苔,青苔在適合的氣候里如魚得水,不像燕城那樣長勢不佳,油油綠綠,居然還會開花;
也和他講,附近哪裡有老手藝人在賣手工製品,上次她寄給他的草編蒲團,就是從某條深深老巷裡買的。
「明天我休假,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帶你過去轉轉。」
狄玥想了想,忽然看一眼窗外天色,很是憂慮地問梁桉一,「不過,涼城這幾天怕是沒有晴天了,都是這樣的雨天,你......是不是不太喜歡?」
梁桉一說不礙事,適應些了。
當時狄玥並未多想,還以為他因為是下飛機到這邊,一路都是陰雨,對接下來的天氣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才會這樣說。
後來想想,梁桉一那天出現得太過突然,她驚喜意外,忽略了太多太多細節。
連他沒帶行李,她都沒有留意,還以為這人出門就是這樣,輕盈上路,了不起需要時再買。
人都帶到家門口,狄玥才突然有些猶豫——
出於某種不能宣之於口的心思,她這間出租房的布置,很多地方都參照了梁桉一家的樣子,散尾葵綠植,客廳的格子置物櫃,那些復古感的小物件,暗色帶花紋的地毯......
鑰匙握在手裡,遲遲沒去觸碰鎖孔。
「怎麼了?」
梁桉一從背後貼近,毛衣袖口柔軟的觸感碰到狄玥腕間,他握著她的手指,牽引她旋轉鑰匙。
那把在雨中彈奏過的吉他,被擦乾水痕立在玄關,狄玥站在客廳,整個人都有點慌。
手足無措片刻,她才突然想起,應該給他找點喝點東西,招待一下。
「梁桉一你喝......」
茶嗎?
話音停住,是因為梁桉一俯身同她對視。
他眸色那樣邃袤,很認真地問:「狄玥,想我麼?」
狄玥心跳如鼓,而梁桉一似乎在她眼中看出某種答案,忽然拉她入懷,俯首深吻。
唇齒眷歆地糾纏在一起。
身體好像很熟悉梁桉一的懷抱、觸摸,手臂下意識攀附他的脖頸,與他貼近。
來涼城的這5個月裡,狄玥自己搞定了住房和工作的問題,也慢慢學會與朋友、同事、學生的相處方式。
她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別人口中「戀愛腦」「墮落」「離經叛道」的傻子,也不在意別人對她到陰雨城市定居的質疑,她認真照顧自己、仔細打理生活。
無論別人怎樣想,她始終很確定,自己從未如此堅定地「活」過。
離開燕城時,梁桉一說的「自洽」,她做到了。
在休息時學習、備課,也會養花、看書、學做菜,甚至用卡林巴琴學了幾支簡單的小曲子。
上個月朱笛過生日,她還用電飯煲烤了蛋糕坯,裱了粉色的奶油花朵,慶祝朋友生日快樂。
也許在狄家人眼中,這是一種「不求上進」「偏安一隅」。
但並不意味著碌碌無為,狄玥在進步,並且很快樂。
只是這些快樂里,總是少了些什麼。
她越是理智地想要避開那部分去分析,越是看不清咂不透。
直到此刻,她被梁桉一吻得幾乎難以喘息,才恍然發覺,她真的太想念他了。
從未想過在2014年,還能有見梁桉一的機會。
當初打包行李時,也許她曾有一刻奢望,希望把梁桉一也塞進行李箱,帶到涼城。
吻到某個程度,梁桉一停下來,捏捏她的臉頰:「來涼城開心麼?」
狄玥緩幾秒才答得出話:「開心。」
那天的晚飯,是狄玥下廚,她說要給梁桉一證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紅燒肉燉熟時,西芹百合也炒好裝入餐盤,狄玥轉身拿兩顆雞蛋磕入碗中,筷子熟練地攪散,又手到擒來地做了個蛋花湯。
平時自己吃飯,倒也不會做這麼多菜,梁桉一這一來,她總有些想要顯擺的小心思在。
梁桉一站在客廳一端,看狄玥貼在牆上的那些東西——
她來涼城時的機票;入職當天的早點票單;和朋友去看電影的電影票;一張很長的購物小票,不知是吃了什麼苦頭,下面用碳素筆寫著「下次少買」,還畫了三個大嘆號;教師節收到的、做工稚嫩的祝賀卡片;手抄植物養護小技巧;幾首曲子的簡譜;課程表;月度計劃和年度計劃......
生活豐富多彩,似乎還辦了護照,還在攢錢準備出國去玩。
他偏頭,廚房裡的人穿了裙裝,腰身纖細,圍裙帶子系得松松垮垮。
她舉著湯勺在嘗味道,動作急切了些,唇挨上去,燙得肩頭一縮,但臉上表情很愉快,咂咂嘴,滿意地轉頭,「梁桉一我這湯進步超大!」
窗外惱人的雨總也不停,可梁桉一見她全身散發著愉快的氣息,也跟著笑了。
都值了。
那天晚上會發生什麼,彼此間是有默契的。
元旦晚會8點開始,最開始的獨唱歌曲還沒表演完,他們已經糾纏在一起。
出租屋的沙發確實不大,兩個人坐都有些擁擠。
狄玥被他抱起來,跨坐在腿上,梁桉一熟稔地捻開她的衣扣,去觸齧她掌心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