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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很霸氣,但表情靦腆,暴露了心事。
狄玥的睫毛和下頜都在輕輕抖著,像壁爐里的小火苗,顫顫悠悠。
梁桉一不等她說完,越過桌子,吻住她的唇,說了認識她以來第一句下流的話:「這麼貴的賞錢,我是不是該賣力點?」
梁桉一的手揉上她的襯衫,狄玥本能地仰頭,張開唇去迎合。
之前的齟齬隔閡,大多融化在吻里。
那只用來絕交的昂貴龍蝦,成了他們重歸於好的晚餐。
梁桉一拿去加熱時,狄玥暈乎乎地坐在沙發上,整理皺巴巴的襯衫下擺,把它重新掖到牛仔褲里。
貴確實是有點貴的道理,比小龍蝦香多了,離著廚房那麼老遠,狄玥都能聞到迷人的香氣。
和龍蝦一起上桌的,是一杯沖好的蜂蜜水。
狄玥盯著桌面,心裡終究還是有點小彆扭,忍不住問梁桉一,他那天為什麼不願意去和她看電影。
梁桉一答得很認真,神情完全不像戲弄人:「不喜歡雨天,本想等雨停再約你。」
三層玻璃隔開窗外的雨聲,窗簾嚴絲合縫把這間屋子籠罩起來,壁爐的火仍然很旺,暖意融融。
任窗外大雨傾盆,這裡被粉飾得毫無一絲雨意。
梁桉一似乎沒說謊,他看起來,確實不怎麼喜歡下雨。
可他那天還是出門了。
不然她在飯店門口見到的,是鬼魂嗎?
這一句,狄玥沒問出口。
他們擁抱、接吻過,可終究不是那種可以刨根問底的關係。
問多了,就是不解風情了吧。
但那天他的冷漠,她還是耿耿於懷。
梁桉一夾了盤子裡看上去最大的一塊龍蝦肉給她,狄玥用筷子尖撥弄著,意有所指地說:「你有什麼習慣,最好提前告知我。」
比如,出門要裝作陌生人,或者,不見面時有其他約會不願被打擾。
他垂頭按著手機,隨口一句:「吃醋。」
狄玥突然像是被人戳中了脊梁骨,還以為他那句「吃醋」是說她的,氣咻咻地反駁:「你出去見誰,我才管不著!」
說完夾起那塊龍蝦,不再理他。
龍蝦還未入口,手機震動,狄玥固執地把蝦肉放在嘴裡,才偏頭去看。
不是繼母,也不是導師。
是梁桉一給她轉了一筆錢,而這筆錢的數目,居然差不多就是她買紅酒和龍蝦的數目了。
她抬眼,四目相對,梁桉一像是看穿了她。
他把手機丟在一旁,指尖點了點那本他送給她的書,不點破她本來的目的,只說她這次請客的動機不怎麼吉利,讓她下次找個好由頭再請。
他說:「這次算我的。」
狄玥皺皺眉,剛想開口,卻沒想到龍蝦炒得這麼辣。
幾天前,她還在飯桌上嘲笑杜卓航,覺得他被嗆得臉紅脖子粗的樣子著實好笑。
天道好輪迴,今天她成了那個丟臉的人,捂著嘴咳嗽起來。
好在梁桉一有先見之明,沖了蜂蜜水給她,他攬著她的肩,貼心地把水杯遞到她唇邊,手掌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背。
在別人眼裡,狄玥沉默寡言,是個埋頭苦學的書呆子。
連狄玥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終於開始像個「活人」。
那些繼母教導的「食不言,寢不語」也全忘了,吃個龍蝦都要「嘶嘶哈哈」地同梁桉一吐槽:「這家店的辣椒是不是不要錢的,怎麼廚師肯放這麼多?」
她被辣到嘴唇發腫,臉頰微紅,眸子裡也水光點點。
噘著嘴和梁桉一說話時,換來他一句語氣無奈的「別勾我」。
明明被蠱惑的應該是梁桉一,可不知道為什麼,狄玥聽他這樣說,她那些理智也像被鏽蝕,心裡竟然生出一點點,只是一點點,微小的得意。
飯後,梁桉一接到一通語音電話。
狄玥無意間瞥到,那個人打語音給他的人,頭像是長發的。
是......女人?
梁桉一舉著手機,目光在周圍掃視一圈,似乎找東西未果,和對方說:「沒瞧見。」
也許是電話里的人要求他去樓上再找找吧,梁桉一順著電話里的意思起身。
其實他足夠周到了,上樓前,先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還用黑膠唱片機幫她放了那首她喜歡的《Fly me to the moon》。
他用眼神歉意地示意她自己待一會兒,隨後往樓梯方向走,做得挺溫柔的。
道理她都懂,也自詡懂得這種關係的規矩。
可失落是真的,看著他一步一步邁著台階往樓上去,語氣意外地透著一絲不耐:「嗯,我上樓看看,你自己的東西自己不知道放哪兒了?」
狄玥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連他的不耐煩,她都有些嫉妒。
歪理地認為,和足夠熟稔的人,才會那樣不耐煩。
但那天晚上,放鴿子人的反而不是梁桉一。
她的手機忘記靜音,近9點鐘,導師打來電話,讓她去實驗室一趟。
導師有命,狄玥這個跟班需要隨叫隨到。
她的專業已經算仁慈了,聽說隔壁軟體工程,有人通宵寫程序,暈厥在寢室里;醫學院那邊更是嚴苛,在醫院on call三十幾個小時都是家常便飯。
之前他們在沙發上接吻,壓得帆布包里的東西傾撒出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