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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玥乾咽了一下,有意退開,梁桉一把那本書從她手中抽走,丟在一旁。
他的動作倒還是那種紳士的優雅,把她拉進懷裡,話說得居然帶些匪氣:「所以,不還是要送他的?」
什麼叫送?
那是諷刺杜卓航用的。
是罵人用的!
狄玥張開嘴,想要這樣辯解,可梁桉一不給她機會,他驀地吻上來,堵住了她的話。
同他接吻,讓她浮想聯翩,腦海里不斷湧出昨夜某刻:
夜色寂靜,萬物沉睡。
他埋首下去,咂啄她的心跳。
作者有話要說:
1.「他並無中文難達的新意,需要借英文來講......」狄玥劃線部分引用自錢鍾書《圍城》
第18章 2014.7(5)
那本書最後還是到了杜卓航手裡,據說快遞他是拿回家才拆的,當著他父母的面,說狄玥送了一本書給她。
拆開後,發現書籍並不平整,翻到折角的頁面,才看見那段劃線的字。
一家三口氣得不輕,打電話到狄玥繼母那裡,質問倒是不敢的,但也轉彎抹角地陰陽怪氣,給狄玥告了一狀。
祖父和父親都在外省,繼母火冒三丈,拉著狄玥做批評教育,一說就是三個小時。
家裡阿姨下班走時,到玄關處換好鞋子,還頗為同情地看了狄玥一眼。
狄玥目光放空,一聲不吭。
某天在梁桉一家翻過一本武俠小說,金庸老先生在裡面寫,「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時間太久,狄玥甚至在悠久的記憶中,回顧起穿皮質短裙的蔣絨絨,她靠在化妝鏡前,塗那種顏色很艷的口紅。
那天蔣絨絨是要去狄家做最後的談判,她抿抿雙唇,把口紅暈染均勻,對著4歲的小狄玥說:「打蛇隨棍上,懂麼?」
那時候的小狄玥當然不懂。
她甚至不懂外婆為什麼會生病去世,不懂母親為什麼要出國,不懂父親和祖父他們是哪裡冒出來的......更別說什麼「打蛇隨棍上」。
但這句話,21歲的狄玥懂。
瞅準時機,順勢而為。
這是狄玥和狄家開戰的必要能力。要打碎他們和杜家人結親家的美夢,一人之力太綿薄,要讓他們先不要那樣團結一致對她才行。
茶几上擺著幾份英文資料,繼母坐在沙發里,眉心皺得緊緊的。
狄玥知道,繼母的歇斯底里中,那些怨懟並不都是因為她。
祖父和父親不在,而那對永遠不肯承認自己有錯的父子,聽說狄玥做的事只會覺得是繼母沒有教育好她,因而對繼母釋放低氣壓。
自從父親婚變,父子倆都得了一種叫「蔣絨絨後遺症」的病。
一朝被蛇咬十年都怕井繩,父親在他的第二次婚姻里嚴加防範,生怕繼母變成第二個蔣絨絨,剝奪了她應得的諸多權益。
房產車產都在祖父名下,父親也沒有再要孩子。
而繼母認為,這種防範都是因為父親對前妻余情未了。
不然為什麼前妻讓他淪為笑柄,他反而留下了和前妻的孩子?
這些狄家人之間的暗流涌動,狄玥都知道。
她很抱歉要對生活在同個屋檐下的人工於心計,但這也是她沒辦法的事。
繼母罵累了,停下來,端起茶杯。
狄玥則在這個時候,很認真地問繼母,她已經成年了,明明狄家可以不管她,為什麼還要一味地為她著想,找杜家那樣好的家庭?
「我長得很像我母親,是不是?」
繼母眼裡的厭惡,一閃而過:「像一個舞女你很光榮是不是?」
「父親喜歡舞女,分給她的家產很多的。」
「你閉嘴!」
那些話像撒在繼母心裡的種子,隔天狄玥出門時,隱約聽見繼母在和父親通電話。
「什麼我沒有用心教?明明再怎麼教育,她也還是流著蔣絨絨的血液,和那舞女一樣不安分!」
也許父親像往常一樣責備了繼母,那些種子受到催化,迅速生根發芽,繼母言語間難掩激動,詰問父親,為什麼他不肯把和蔣絨絨的孩子送走。
後面說了什麼,狄玥沒再繼續聽了。
她抱著她的帆布包出門,準備去超市買菜,然後去梁桉一家。
那天是7月5日,星期六,宜出行、掘井、結婚。
狄玥想,連掘井都宜行,她只是做個飯給梁桉一吃而已,應該也毒不死他們兩個吧?
是的,狄玥突發奇想,想要學做飯。
以後她去其他城市生活,萬事從頭開始,三餐都要自己解決,會做點簡單吃食是必備技能。
她在梁桉一家吃過熱騰騰的湯麵、滑蛋蝦仁、紅酒燴牛肉、清蒸東星斑......
他看起來像五穀不分的矜貴公子,卻也能把菜做得那麼好吃,她有什麼不行的?
這些話,狄玥也和梁桉一說了。
彼時她正推著購物車,在超市里閒逛,手機舉在耳側,冷鮮區冰櫃的冷氣凍得她小腿冰涼,也還是沒選好要做什麼樣的魚:「你想吃香煎帶魚呢,還是麻辣水煮魚?這個帶魚的大眼睛好可怕,不然還是水煮魚吧......」
梁桉一在電話里笑她:「怎麼,打算一口吃成胖子?」
知道他是在說她還沒學會走、就先想著跑,狄玥想要反駁的,可想來想去,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乾脆推著購物車遠離那冷颼颼的區域:「那我就做個簡單的吧,中午我們吃麵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