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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絲絨帘子被掀開,梁桉一從後面款款走出來。
他兩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臉上懷揣淡淡笑意,目光是看向Josefin的。
Josefin很得意,跑過去挽住梁桉一的手臂,扭頭對狄玥說:「你看,我說他很靚仔,沒騙你們吧?」
狄玥自夢中驚醒,猛然從床上坐起來。
睡前手機壓在枕頭下面,耳機忘記摘,這會兒被扯得掉落下去,只剩下耳機線耷落在肩頭。
在此之前,狄玥從未想過梁桉一和「L」之間會有什麼關聯,可夢中幻境未必是假的。
仔細想想,是她忽略了,梁桉一的快遞盒上不是明明白白寫著,收件人是「L」?
同樣的稱呼,同樣是作詞人,這未免太過巧合。
前些天看那條視頻時,狄玥還在偷笑,覺得Josefin和「L」一定有些什麼情愫,不然她怎麼會在人前那樣護著他。
此刻想來,卻笑不出來了。
她甚至恍然想到,梁桉一在吸引人注意力時,也習慣用指尖輕敲桌面。只不過他敲得緩慢,給人一種從容不迫的感覺。
不像Josefin,又急又快地敲下去,先暴露了心事。
狄玥把手探到枕下,翻出手機,按亮屏幕想了想,又鎖屏放下。
這樣的關係,梁桉一是不是「L」,又或者,他是否和出色的女星有過一段情,其實都同她沒什麼關係。
應該是沒關係的。
只是狄玥睡意全消,心裡翻江倒海著難以平復的悶。
再次解鎖手機屏幕,還是忍不住想要去搜索「L」相關消息,卻意外看見郵箱app右上角,靜靜地躺著紅色的「1」。
是涼城那所學校的回覆郵件,郵件里說希望狄玥這個月月底去參加筆試和面試。
這是好消息,她該高興的。
可心裡總有什麼東西扯著她,讓她有種哭笑不得的搖擺。
「何堪最長夜,俱作獨眠人。」
狄玥徹底失眠,握著手機在臥室里轉,最後轉去了小陽台。
街道闃無一人,燈火頓歇,樓下陽台欄杆上拴著一隻黃色的鴨子氫氣球,隨夜風搖搖晃晃。
她想起梁桉一今晚讓氫氣球帶著玫瑰花飄上來時,她得寸進尺地趴在欄杆上問人家,為什麼每天都是黃色鴨子,沒有別的動物賣麼?
梁桉一問:「你喜歡什麼動物?」
做了近20年提線木偶,狄玥哪裡有自己的偏好。
想來想去,覺得小兔子還蠻可愛,白白淨淨的,還有兩隻大耳朵。
她問梁桉一:「這種氫氣球有小兔子的麼?」
梁桉一說沒有,頓了頓,又問她:「喜歡兔子?」
「還挺喜歡的。」
於是懶洋洋靠在樓下的人,舉起兩根手指,比了個「耶」的手勢放在自己頭頂,面無表情地問她:「喜歡麼?」
作者有話要說:
1.「何堪最長夜,俱作獨眠人」《冬至夜懷湘靈》白居易
第23章 2014.7(10)
這一夜無心睡眠。
過去狄玥設想過,有朝一日她得以脫身,不用再做不知勞累的機器人,不用再扮演被提著線的木偶,會不會高興得徹夜難眠?
確實難眠。
但好像也並不都是因為獲得自由。
明明未來已經掌握在她自己手裡,有太多事情等著她親自操勞決策。
一切都在向著她想要的那個方向進行......
可就像頭頂懸著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讓她不安地懷疑,真的是「一切」嗎?
狄玥坐在寂靜長夜裡,月色溶溶,窗台上那瓶紅玫瑰即將凋零。
她反反覆覆在思量著的,總是關於梁桉一、「L」和Josefin。
要多熟稔、要在一起生活多久,才能沾染上對方的習性?
才能在無意間用他慣用的動作,去表達自己的情緒?
還是說,原本那樣用指尖敲桌子,就是Josefin的習慣,被影響的是梁桉一?
梁桉一是否也送過玫瑰給她?
想來,Josefin那樣明艷,紅色玫瑰應該與她十分相稱。
像螞蟻啃噬五臟六腑,輾轉反側,難以安生。
網上搜索兩個人的名字,幾乎什麼都找不到,翻看良久,才看見早年間的一則報導,夾在成堆的明星八卦中。
只寥寥一句「Josefin疑似戀情曝光」,連圖片都模糊不清,要把手機亮度調到最大去審視,才分辨得出其中糊成一片的,是男女挽臂而行的背影。
只是媒體為博熱度的捕風捉影而已,身高體型統統看不出,也沒人說那個背影就是「L」。
但狄玥看完,仍悵然若失。
畢竟是在狄家人影響下生活過的,隔天起床,狄玥已然摒棄了那些雜念。
她像失憶一般,開始專心收拾行囊,準備步入新的生活。
這間臥室她生活了將近20年,真正能帶走的東西,收來收去卻也只有那麼丁點:
書籍都是學科類的,沒必要再拿;衣服也寥寥無幾,本科之前,她幾乎都是校服焊在身上,一直到升了大學,才有幾件自己的衣裳,沒什麼美觀打扮可言,只能說整潔乾淨;至於被褥行囊就算了,到涼城再重新置辦吧;獎狀、證書這些還是要帶走的,到涼城入職也許用得上......
狄玥有信心通過涼城那邊的筆試、面試,但她也做過最壞打算:
她做過功課了,那所學校附有很多私立教育機構,如果沒能順利入職,可以去那邊再找找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