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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半塊麵包就不要了,可食堂卡、公交卡、身份證不知道怎麼搞的,也許吻得太激動?竟然都被他們擠到皮質沙發的縫隙里去......
狄玥伸手去摸,無意間觸到縫隙深處一絲金屬的冰涼。
拿出來看,是一枚戒指。
那是奢品名牌的爆款,連狄玥這種不時尚的人都見過。
尺碼很小,應該是屬於女性的。
狄玥忽然覺得自己挺沒勁的。
她玩不起,所以總是芥蒂良多。
剛才吃飯時她已經留意到,梁桉一家多了一盆盛開的紅玫瑰。
之前這裡也養著很多植物,但幾乎都是「千年木」「散尾葵」這類綠植。
那盆玫瑰是什麼寓意,戒指又是誰的,這些都不該屬於她關心的範疇。
可她就是沒辦法當做看不見。
梁桉一下樓時,狄玥已經把帆布包收拾好,和他說自己接到導師電話,要趕回實驗室去。
那時候是晚上9點多,他幾乎沒有猶豫:「我送你。」
「外面可能還在下雨......」
梁桉一聞言,拿了件外套給她:「那你多穿一件,免得著涼。聽你聲音,前些天感冒過?」
他真的太悉心。
狄玥搖搖頭,說她不是這個意思:「你不是不喜歡下雨天出門麼,我打車就好。」
玄關的燈是暖色調,把梁桉一的輪廓描摹得都更柔和。
也許是察覺到她的冷淡,他垂眼看她,語氣認真:「我不喜歡雨天是真的,但也願意為你破例。」
梁桉一拉狄玥的手腕,問她:「實驗室那邊忙完,必須回家嗎?」
狄玥以為,他只是慾念使然,才希望她忙完再回來。
可他說,還欠著她一場電影沒有陪她看,如果她願意,今晚無論她忙到幾點,他都在校門口等,然後接她回來。
還說了一句她聽不懂的話:「有機會可以看看《Ambiancé》。」
她以為是什麼情結刺激的禁片,狄玥當時沒空多想,腦子早已經亂成一鍋粥。
基本上,她能判斷出來自己是喜歡和梁桉一相處的,可她掌心緊緊攥著那枚戒指。
毛姆說,「世上無一永存之物,求其久遠未免愚蠢,不過若不能盡享那短暫的歡愉,則更愚不可及。」
狄玥深深吸氣:「梁桉一......」
她想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到底想不想和她長期聯繫。
未等她問出口,梁桉一已經躬身,平視她,接完了她後面想說的話:「我想和你有長期的聯繫,然後呢?你想問什麼?」
他簡直像她肚子裡的蛔蟲。
那時候網絡上有一個詞,叫做「長期炮友」,見面、做.愛,但不動心、不干涉對方自由。
狄玥以為自己所表達的是這個意思。
可她沒意識到,自己開口時,方向已經不對了。
狄玥舉起戒指,直視他:「和我聯繫的話,你必須斷了這個,能做到麼?」
梁桉一似乎有些意外。
但只是一瞬,隨後,他突然扶額大笑,笑得狄玥都有些莫名其妙。
梁桉一指了指那枚戒指,邊笑邊問:「想怎麼處置,都聽你的。」
「你確定?」
「確定。」
狄玥一點猶豫都沒有,抬手一丟,那枚戒指翻轉著落進了垃圾桶。
作者有話要說:
「世上無一永存之物......」引用自毛姆《刀鋒》韋清琦翻譯版本
第12章 2015.3 西雅圖
【2015.3.西雅圖】
「所以,那枚戒指就被我扔掉了......」
講到這裡,狄玥見唐良表情逐漸麻木,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聲音越來越小,臉頰微微泛紅。
也是,她和梁桉一的相識,又不是那種純情的浪漫小故事。
其中含有太多她的隱秘小心思,只能緘之於心,講到許多地方,她都是含糊帶過,還以為自己心機地掩飾了不少,不料說到戒指的問題,原本安靜坐在身旁的梁桉一突然偏開頭,笑了兩聲。
「你笑什麼?」
「你怎麼這麼老實,什麼都和人家說啊?」
雨停後,咖啡店老闆敞開了幾扇窗。
街上幾個孩童在踢一個有些變形的空馬口鐵罐子,你爭我搶,勁頭像在奪世界盃。
鐵罐在地面上摩擦滾動,發出「嘩啦嘩啦」的輕快聲響,「哐當」,鐵罐被踢在咖啡店的窗子旁,差點砸破玻璃。
「也沒有什麼都說......」狄玥正同梁桉一辯駁,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怔,話也停住了。
梁桉一的手臂原本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這會兒抬起來,攬了攬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咖啡店的老闆已經邁到門邊去,用帶著當地口音的外語,教育外面調皮的孩子們。
孩子們被訓跑了,可是跑幾步又溜回來,撿起鐵罐子,趁老闆不注意,衝著店裡吐舌頭、扮鬼臉。
狄玥短暫地被窗外的動靜吸引,回神時,發現唐良正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眼睛一眨不眨。
她還以為是因為自己講話講到一半,對方在等著她繼續,因而露出歉意的笑容,打算捋捋思路,繼續講下去。
但剛才經梁桉一提醒,狄玥也覺得自己說得有些複雜,而且也快到晚飯時間了,所以後面簡而言之,用一句話結束:「後來,好像就沒太見他同別的女人來往過,大概就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