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姦夫□□被釘在木板上順江而留,血淌過他們幾近□□的身軀,染紅江水。
陸詔年打了個激靈,蒙起被子,緊緊閉上眼睛。
陸詔年的心事向來不過夜,睡一覺就好了,可過了一個禮拜,陸詔年又想起了這回事。
這天陸聞愷放學晚了,晚霞都要說再見的時候,陸詔年才在校門口看到他。
許是心急,陸聞愷牽起陸詔年的手,大步往家的方向走。
以往沒什麼奇怪的,可這回,小哥哥牽她的手,卻讓她心悸而膽怯。
人們說男女授受不親,男人和女人之間,是有界限的。她現在來月事,就表示已經是女人了。
陸詔年心裡煩悶,好幾個晚上為此輾轉反側。
禮拜天,陸聞愷在書房守著陸詔年寫顏真卿的楷書碑帖,有些睏乏,便靠著窗戶假寐。
陸詔年蘸墨的時候,不經意瞧見,以為他睡著了。
她不由自主端詳他,他清俊的眉目,他握書卷的手指。
她漸漸走進他,好似將身體當做放大鏡那樣傾身,抬起手,撫過他額頭、眉心、鼻樑,然後是唇峰。
陸聞愷忽然睜開了眼睛,陸詔年嚇了一跳,可已來不及逃,他箍住她手腕。
「你想做什麼?」他烏黑的眼眸讓人猜不透。
陸詔年囁嚅片刻,大嚷:「你放開我!」
陸聞愷鬆了手,陸詔年轉過身去,心怦怦跳。
「你幫我看看,我的字。」陸詔年不自然地說。
陸聞愷起身,同她一起來到書案前。
陸詔年以為陸聞愷會手把手教她運筆,可這次他沒這麼做,只是寫了兩遍給她看。
陸詔年不清楚這個禮拜天下午,她的舉動意味著什麼,卻略略感覺到,此後陸聞愷有意與她保持距離了。
*
夢境纏繞陸詔年,陸詔年醒來出了一身汗。
自夫人過世後,陸詔年夢魘的毛病一再發作,又綠時常在屋裡守一夜。看到陸詔年直稜稜坐起身,又綠趕緊打來熱水,給她擦洗。
雖然開春了,可天氣仍寒浸浸的,一熱一冷容易患風寒。又綠哄陸詔年在被褥里捂著,陸詔年不聽,赤著腳就走到窗邊。
「我夢到小哥哥出事了……」
又綠給陸詔年披上外套:「不會的。」
陸詔年抱緊雙臂,好像和大衣的主人擁抱著。
好半晌,陸詔年道:「母親就那麼……連服喪也不准許小哥來。」
又綠嘆息道:「當年老爺執意納妾,姨太太帶個男孩回來,夫人自然就什麼都明白了,何況後來二少爺入了祠堂。」
「母親的願望,不過是一世一雙人罷了,父親連這一點也做不到。」
「老爺也曾年少啊。」又綠只能回應這一句,多的不便議論了。
*
猶驚雷,日軍的炸彈不斷襲向梁山。
日軍轟炸隊飛往梁山縣城上空,蘇聯志願隊與第四大隊趁日軍飛機俯衝預備投彈時,自高空俯入日軍機群射擊,擊落三架日機,墜毀鄂西。
日軍被激怒了,集體反抗,迫使大隊只得升空。
就在這時,日機朝著梁山縣城猛烈轟炸,炸死軍民兩百餘人,炸傷近三百人,轟炸破壞的房屋達三千間。
梁山「三二九」慘案登報,引起社會一片譁然。
群情激奮,到處都能聽到反對日軍暴行的呼喊。
梁山每遭轟炸,司令部都會調集村民搶修機場,此番從鄰縣徵調了四五千人,另外派往城裡的醫護人員。
陸詔年忍耐著,最後還是同志願團一起前往梁山。
梁山日落似乎比城裡晚些,陸詔年看了一路晚霞,來到梁山,天還有些亮。
炸彈燃燒過後的濃煙滾滾生起,一望無際的田野盡頭懸著一輪落日。紅,浸染一切,吞沒一切。
陸詔年下了車,看到一片忙碌的慘狀,無言凝噎。
為什麼?
為什麼她的人生這麼多的無解題……
「別愣著呀!」陳意映喊道。
陸詔年猛地回神,轉身跟著志願團的同學把物資搬下皮卡車。
忙活過了,陸詔年坐在機場旁的田埂上歇息。
「小年。」
她還沒想好要不要去找他,他就來了。
陸詔年起身,拍了拍褲ᴶˢᴳᴮᴮ裝上塵土,才抬眼看陸聞愷。
只一眼,陸詔年就忍不住擁入他懷裡。
可她來這裡,不就是為了找他麼……
就只是兄妹,這也是可以的吧。
察覺到陸詔年的不安,陸聞愷輕拍她的背。他很快鬆開她,用輕快的語氣說:「你不能每次……」
「我知道,」陸詔年摸了下鼻子,吸氣說,「這是最後一次。」
陸聞愷笑了:「今天沒讓我飛。」
「本來你受傷了。」
「都好了。」
過了會兒,陸聞愷又道:「下次就該我飛了。你擔心,也要忍著。」
「嗯……」陸詔年帶哭腔。
「小哥哥,我打算繼續念書了。」
「是嗎?」
「我,小哥哥,我沒有母親了……」陸詔年轉過身去。
陸聞愷嘆息著,從背後擁住了她。
「我不想只做陸家么小姐,只有多念書,我才知道僅僅靠自己,可以做什麼……」
「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