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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魚呢?」我瞄了一眼他的房間,心說他肯定是不在家,他要是在家一定會跑出來和我叨叨兩句。
果不其然,陳心梅阿姨說:「去祺祺家了,他表妹打電話來要借本夢,我家沒有,祺祺有,去拿書了。」
我點點頭,哦,又去她家了,呵呵。臭丫頭竟然看紅樓夢,匪夷所思,依我說她應該看的是聊齋志異,她就是從書里逃出來的西域狐狸精。
江若魚是個啥?玉面俏書生。
我前腳進家門,臭丫頭就給我發消息,我不情不願地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是張穿著精緻半臂紅裙的背影照,邢祺格在新疆長大,酷愛西域舞娘風格的裙子,還戴了頭紗,我都沒點開看大圖,她又發來個色眯眯的表情,問我:好看吧。
我想都沒想就回覆:美女去哪個大劇院登台獻藝啊?
她:滾你的,正經說好不好看?
我笑了笑,拍攝角度是背影,看不見正面,只見兩截雪白的酥臂在紅紗下若隱若現,腰肢被金絲束帶勒得如弱柳扶風般纖細,我心說邢祺格一整個夏天都野得沒邊了,臉曬成黑皮,手臂怎麼白成這樣,平日倒沒注意。
我回她:裙子不錯,你幹嘛不拍正面。
邢祺格發來個奸笑的表情:想看嗎?
我:……
邢祺格:不給。
不給就不給吧,我撂下手機,又不是我要看的。
可我越想越不對勁,江若魚在她家,那場面豈不是:狐狸精打扮得妖妖俏俏,書生繞著她、看著她、給她拍照片,我猛一錘腿,這還得了,孤男寡女,成何體統!
我當即抓起兩隻螃蟹飛奔到她家,美其名曰送螃蟹,她爸不在家,她來開門,穿的卻不是照片上的裙子,而是一件鏡水藍的飛袖長裙,我一愣,搞什麼?變裝小遊戲?自己一個人在家捯飭就算了,江若魚一陌生男子也在,屬實不合適。
我把兩隻螃蟹扔給她,她嚇得花容失色,哇哇大叫。
「什麼東西啊?嚴柏,你真討厭!」
我:「請你吃螃蟹。」一面擋開她往裡走一面大喊:「江若魚!回家吃螃蟹!」
她家我也來過幾趟,她常要借我的作業抄,抄完又犯懶不肯送還,我每每無奈又不好和女孩兒計較,只好自己跑一趟,她房間門半掩著,我聽見裡面有動靜,可江若魚竟然不回答我,我又喊了一遍,他這才支支吾吾的答應了。
「啊…我…我在。」
「出來啊,你在裡面幹嘛呢?」
邢祺格踮著腳躲避地上的螃蟹,沖我大叫:「等一下。」
我也沒想那麼多,莽莽撞撞推門進去,徹底傻眼了,江若魚正手忙腳亂的穿衣服,褲子都沒扣上,頭髮亂糟糟,臉上紅得滴血,床上堆著好幾件裙子。
「嚴……嚴柏……」他低聲叫我。
他從不連名帶姓的叫我,心虛到了極點,不敢和我對視。
我腦子裡一片混亂,像是子彈上膛了又被堵住了槍眼似的,一口火氣悶在肚子裡,七竅生煙,好半晌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猜想此刻我一定像個凶神惡煞的赤面閻羅,江若魚大氣兒也不敢出,手足無措的保持著拽衣角的動作,我冷下臉轉頭就出去了。
路過邢祺格的時候還把一隻螃蟹踢開,邢祺格咋咋呼呼的攔住我,問我幹嘛擺臭臉?我氣急敗壞把她揮開。
太不像話了,關係再好也該有個分寸,江若魚衣衫不整的樣子給了我太大的視覺衝擊,很難保持理智,我幾乎要氣絕,不能想。
邢祺格和他嘰嘰呱呱的在屋裡壓低聲音說話,隱約聽見說「誤會」,又說「解釋」、「不行」,我在門外站著,覺得頭頂噼里啪啦在冒火星。誠然,以江若魚的膽,再借他十個他也不敢搞色情,但在女孩兒房間脫衣服就是鐵打的罪過,又不是小孩兒了,非親非故的一男一女終歸要避嫌,我復又煩躁起來。
江若魚磨磨蹭蹭出來,我一動不動看著樓道窗外。
江若魚見我不理他,也不敢說話,也不敢走,陪我呆站著,邢祺格手舞足蹈的給他打手語,激動得唾沫星子都飛我脖子上了,江若魚一個勁搖頭,我餘光瞥見他們搞小動作,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邢祺格大大咧咧,脾氣又急,就推了我一把:「你幹嘛又欺負他?」
天上掉下一口鍋,我一句話還沒說呢,我怎麼欺負他了?我心說不是你們倆合起伙來氣我麼?可我又不能這樣講,好像真是我無理取鬧,胡攪蠻纏似的。
我拽起江若魚的胳膊,沒好氣:「走了,回去跟你算帳。」
邢祺格急忙追出來一步:「嚴柏,你不准欺負他。」又一跺腳,嗔道:「江若魚,你就這麼怕他?他有什麼好嘚瑟的!記住,你比他早出生半小時呢,拿出你當哥哥的架勢來,踢他屁股。」
江若魚回頭看她,跟她招手告別,嘴角帶笑。
我遲早被臭丫頭氣死。
這事兒是個烏龍,江若魚卻猶猶豫豫解釋不清,我和他在樓下亭子裡站住腳,四圍紫藤垂掛,光影斑駁,江若魚拽著我的T恤,低著頭,用耍賴的口吻糊弄我:「你不要問了,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祺祺只是好朋友,沒有那個意思的。」
我故意拿話噎他:「我和你也只是朋友。」
江若魚耳朵尖紅得滴血,猛搖了搖頭,小聲說:「弟弟,別這樣。」他手指又捏緊了些,把我的T恤拉得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