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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倆聚精會神,竟然沒注意到我靠近。
我湊著頭看,不由得笑了,邢祺格正翹著花里胡哨的蘭花指給江若魚塗指甲油。
「你給我塗得不行,都塗外邊了,我教你,要這樣,壓住了往下塗,看到了吧?」
江若魚認認真真地點頭:「嗯。」
「你喜歡哪個顏色?」
「這個。」
「這個我也喜歡,顯手白,不過你本來就白……還是你塗這個好看,等會兒把這瓶送給你。」
江若魚猶豫了一下,搖搖頭:「不要,我拿回去也不能塗。」
「哦對,」邢祺格嘆了口氣:「你們男的也挺倒霉的,指甲油都不能塗,真討厭。」
我心說這什麼歪理?哪有男的塗指甲油的?那不成娘炮了?誰知江若魚還贊同她,嘀咕:「是啊……等會兒你幫我擦掉。」
「好,下次我買了新的再找你玩兒。」
「嗯。」
我下巴上的水滴到了江若魚的頭上,他一抬頭看見我,嚇得手一抖,邢祺格發牢騷:「你別亂動啊,塗歪了……」
我一把抓過江若魚的手,正要調侃,他手指立刻縮了起來,握成拳不讓我看。
「你幹嘛呢?」
「我…我沒幹嘛。」
江若魚緊張地看著我,好像犯了什麼大錯,我本來只是逗逗他,他要是大大方方的跟我一起笑這事就過去了,可他偏偏心虛得要死,烏黑的眼珠子轉來轉去躲避我的視線,反倒下不了台,還讓我有種怪異的感覺。
邢祺格踢了我一腳:「游你的泳去,又來我們這裡討嫌。」她把江若魚從我身邊拉走,指甲油還留在茶几上,抱怨著:「你別把手捏著,指甲油還沒幹呢,都糊了,走吧,去我家卸了。」
「不用了,我回家洗洗。」
「水洗不掉的,要用卸甲水。」
「哦……」
我愣在原地,他們倆怎麼成「我們」了?江若魚一邊走一邊悄悄回頭看我一眼,我不明所以,他的眼神里夾雜著微妙的感情,欲語還休,讓我覺得很不是滋味。
我沖完澡把指甲油帶了回去,省得邢祺格事後想起來又嘰嘰歪歪賴到我頭上。
我比他們晚了十幾分鐘出遊泳館,先去了邢祺格家送指甲油,邢祺格說江若魚已經回家了,我便打道回府。
我在樓道里就聽見了摔門聲,江叔叔怒氣沖沖地走下來,見了我勉強笑了笑,打完招呼就頭也不回地走了,不用猜也知道他和陳心梅又吵架了,我飛速跑上樓,他家門虛掩著。
輕輕推開,地上一片狼藉,他們的矛盾終於已經不滿足於爭吵,將水杯、茶几、鬧鐘、靠墊砸得到處都是,而江若魚正蹲在地上撿碎玻璃。
門軸聲驚動了他,他轉過頭來,淚流滿面。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無助的眼神,像一把刀插進我心裡,令我心疼得難以自制。
陳心梅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痛哭,成年人真可憐,連哭都羞於被人看見,我把江若魚拉了起來,想要擁抱他,但他用手抵住我的胸口,看向了主臥。
長大真不好,以前就算在大街上江若魚也不會忌憚他人的目光,他小時候很粘人,哭了要抱抱,過馬路要拉手手,弟弟,弟弟叫個不停。我當然明白他為什麼忌憚,因為我們倆已經不單單只當對方是兄弟了,即便這層感情還很模糊,模糊到如煙如霧,禁不起輕輕一吹,我握住拳,不允許他拒絕我。
我把他拉到我家,「沒人。」我說,我有些惱怒,分不清是氣他還是氣我自己,狠狠拍上門,粗魯地將他摟到懷裡。江若魚再也繃不住,伏在我肩窩裡放肆大哭,我的心都被他哭亂了,可我無能為力,我白白的知道江叔叔搞外遇,但我什麼都做不了,這令我感到罪惡,旁觀者何嘗不是同夥?
江若魚哭了很久才停,他回抱住了我,每一下抽泣都撞擊著我的胸膛。
我第一次親他,似乎有些趁人之危,但我除了親他實在不知還能做什麼,我捧住他濕漉漉的臉,那雙朦朧淚眼亮晶晶的,又可憐又漂亮,蠱惑著我,叫我疼愛他。
「阿柏……」
江若魚的嘴唇又濕又軟,因為哭過,充血紅腫,我閉著眼貼上那飽滿的下唇,感覺到他微微顫抖。
初吻總是淺嘗輒止的,我大腦一片空白,頗有些豬八戒吃人參果的不甘,江若魚反應慢半拍,我要親第二下他才猛然撇開頭說:「不行。」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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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邢祺格是我見過最狡猾的女孩兒,這臭丫頭成績稀爛,卻天生巧舌如簧,上下嘴唇一碰花言巧語像打子彈似的打在江若魚心坎上,我聽見她喊「小哥哥」就起雞皮疙瘩,偏偏江若魚十分受用,羞澀又驕傲的小表情讓我非常不爽。
我們仨在同一所高中,邢祺格便順理成章插隊進來,成了三人行。我也不知道他倆一來二去怎麼就成了死黨,大家都住一個大院,江若魚家和我家對門,邢祺格家在西苑丙單元,隔著一條長長的走廊,還要繞過五六個花壇和亭子,怎麼算都是來我家比去她家方便,可江若魚不嫌麻煩,江若魚和她常常串門,還不叫上我。
周末,我去敲江若魚家的門,拎著一簍我爸釣的螃蟹,陳心梅阿姨接過,夸那幾隻拳頭大的小螃蟹「真大啊」,我訕笑著客套「我爸專門挑了最大的那幾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