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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死:「那你就在岸上待著吧!」
「弟弟,你上來好不好?」他在背後勸說:「媽媽說沒有大人在不可以下水,水裡很危險。」
我自然不會聽他的,還很不屑:「不准叫我弟弟!」我才不會認一個膽小鬼做哥哥。
五年級的暑假已過了大半,好多小夥伴玩水玩膩了,再加上家長們打的打罵的罵,都不來湖裡一起游泳了,但我很喜歡水,在學校也是游泳隊的,自詡技藝純熟,所以趁著大人們去上班就會溜出來玩水。
我在水裡,江若魚在岸邊,我游到東他就走到東,我游到西他就走到西,不厭其煩。
我曬得黑漆漆,江若魚還是白白的,他母親那邊人基因強大,個個都白。
和我一起下水的兩個男孩游累了回家了,大約是下午兩點多,只剩下我和江若魚,他快曬暈了,還堅持不肯走。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就腳抽筋,可能湖水太涼吧,喝了幾口水,怎麼都浮不上去。
等看門的老大爺把我們撈上來的時候,江若魚嗆水咳得死去活來,而我癱在滾燙扎人的草地上完全說不出話來。
大院外過一條馬路就是我媽上班的市人民醫院,很快救護車趕過來,江若魚緊緊地揪著我的頭髮,死活不鬆手。
「弟弟,不要死……」他嚇得神志不清。
我就只好被他揪著頭髮,在眾目睽睽之下像拔蘿蔔一樣被拔上了救護車,我們躺在一張擔架上進了醫院,我媽的同事都來圍觀她溺水的兒子,我媽臉色鐵青,而我全程被江若魚揪著頭髮,尷尬地向叔叔阿姨們問好……
自溺水事件以後,我媽夥同江若魚他媽挨家挨戶簽名,強烈要求街道辦填湖。
總之五年級的我以一己之力把春秋湖搞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游泳館,需要出示游泳證才能進。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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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小升初考上了市重點,爸媽心情舒暢。他們工作忙本來就沒空管我,發現放養也沒養歪於是便放心大膽的撒手沒,用我爸的觀點就是:兒子就要糙一點養,女兒才是爹媽的小棉襖,抱抱親親舉高高,怎麼精細都不為過。
「看看隔壁江若魚,三天兩頭頭疼腦熱的,可不就是老江夫妻倆太嬌慣了,他又不是個丫頭。就舉個例子,用養花的方法養豬,豬肯定水土不服的。」
我媽翻個白眼:「人家早產兒好伐?你不懂就不要亂說。」
「不過,」我爸話頭一轉:「魚魚也太乖了,是我我也不放心,不像咱嚴柏胡打海摔慣了,鬼主意又多,拐賣的拐去都要虧錢。」
我媽:「小黑皮,除了咱倆還有誰稀罕。」
我好無語,默默吃著晚飯,心說:我黑還不是遺傳你們倆?而且拐賣江若魚比拐賣我更虧好嗎,他能把房頂哭飛了。
我爸用力摸了摸我的頭:「嗯?這話說的,我看江若魚就蠻稀罕,一放學就跑咱家來找阿柏玩了。」
我爸搞設計的,思想總是很跳脫,一邊說一邊沖我使眼色:「兒子,要是你被拐賣了,關在小黑屋裡,你怎麼辦?」
我:「一把火點了。」說完還很冷酷拽的哼了一下,以示王霸之氣。
我爸:「那不成烤鴨了。」
我媽:「那他和江若魚一起被拐……」
我爸搶答:「烤鴨和烤魚!」
我媽:「哈哈哈哈哈哈……」
我尷尬地笑笑,一時竟分不清究竟是我媽笑點太低還是我媽在捧我爸的場,反正他倆常常在飯桌上聊得眉飛色舞,我覺得不咋好笑。
於是我把笑話告訴了江若魚,想看看是不是只有我覺得不好笑,我說:「把你關在房子裡烤了,你會變成什麼?」
江若魚驚恐地看著我:「弟弟,不要玩火。」
「是烤魚!哈哈哈,好笑嗎?」我故意笑得很誇張:「如果烤我就是烤鴨!」
「為什麼啊…」
「因為我黑。」
江若魚眨眨眼,不知所措,沉默中透露著些許憐憫,仿佛在看一個智障。
淦!我就知道不好笑,我把頭轉回去,裝作無事發生,繼續打我的遊戲。
江若魚五年級升六年級,暑假作業特別多,但他很老實,都不去找同學一起抄作業,每天勤勤懇懇地來我家報導,我玩遊戲入迷的時候會很咋呼,他倒是定心,從不嫌我吵。
我玩兒累了,回頭便發現他睡在我床上,側躺著,一隻手搭在耳朵上,一隻手遮著眼睛,夏日午倦,靜悄悄。
我精力充沛,一般是不睡午覺的,不過江若魚睡著了,我也不好繼續發出聲音,便也躺下,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恍惚聽見江若魚跟我說:若魚不是魚。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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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是上了初一才知道「大智若愚」這個成語的,原來江若魚真的不是魚,是愚的諧音,但年幼的江若魚被我調侃為烤魚的時候大概是沒有辦法向我解釋清楚的,他只好默默訂正「若愚不是魚」。
但我的名字「嚴柏」也不是「百」啊。
江若魚小升初考試前一天跑來我家蹭飯,他爸出差,他媽上夜班,就會自然而然把他託付到我家,我家裡主要是老爸燒飯,因為媽媽是醫生,太忙了,沒空燒。我爸做菜很好吃,江若魚是他的腦殘粉,每次來吃飯都像個小豬一樣吃得大花臉,搞得我爸虛榮心爆棚,但凡江若魚要來我家蹭飯,我爸必定煎炒烹炸輪番上陣,像招待什麼了不得的國家領導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