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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知故問,不過是沒話找話,難為他肯配合我,可我見他強顏歡笑,又不免心酸,好像我們之間終究隔著一層似的,他的難過是真的,笑容卻是假的,我手指尖酥麻麻的,也不知哪裡來的衝動,一股腦說道:「你不好我又擔心,你好了我又捨不得你好,我明天還想見面,你要不要跟我見面?」
江若魚訥訥地:「可是我明天不用去醫院了……哦,不是,你要跟我見面……那……那……那我們幹什麼去。」
我手心全是汗,莫名其妙也緊張起來,順著他語無倫次的話說道:「幹什麼,不幹什麼啊,我能幹什麼?就是看看你,看看你高不高興,吃沒吃飽。」
「啊?」
「……」我靠,我特麼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感覺到江若魚直勾勾的目光,好像在灼燒我的每一寸臉皮,我百爪撓心,渾身冒汗,把車停到路邊,轉頭對著他大聲嚷道:「我見我老婆,需要什麼理由啊?難道我老婆不想見我嗎?」
江若魚可能是真被我不要臉的行徑震住了,瞪大雙眼滿臉緋紅,車子裡熱得能把人蒸熟,我抬手把冷氣擰到最大,口乾舌燥,江若魚嘴巴張了又張,連個音也發不出來,我只見那唇紅齒白,千言萬語深藏其中卻不肯說給我聽,當即解了安全帶搭上他的脖頸。
「說話啊,說你也想見我,」我急了,晃了晃他,催道:「你要是不高興了罵我也行!」
他竟然下意識想躲,囁嚅著轉開腦袋,我親到他柔軟的唇,蜻蜓點水一下便退開,江若魚渾身一顫,微微耷下眼皮,嗓音抖成風中落葉:「弟弟,不要這樣……」他好像要哭了似的,眼珠霧蒙蒙的躲閃著,可又偏偏心口不一地抓緊我的T恤。
急促的鼻息錯雜在一起,我和他用微弱的音調交流著:「為什麼不要這樣啊?你不喜歡我嗎?」
「不是……」
「那我再親一下好不好?」我是真無恥,也是真克制不住,唇已經壓近到分毫之間,一說話就能若有似無地擦著邊兒,擦得人痒痒的。
江若魚面上漸漸顯露出痛苦的神色,甫一滾出眼淚,我慌忙垂下腦袋,壓抑著苦澀道:「沒事兒,不親就不親,咱們不急。」
「對不起……」他忽然表情扭曲,忍了又忍還是痛哭起來,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我嚇了一跳,摸到他濕潤的臉頰壓到肩上,擁抱顯然比親吻讓他更易接受,他哭到失聲,掙緊了安全帶用力抱著我。
我暗自懊惱,還是太急躁了,江若魚心中有一段難以疏解的痛苦,使他變成今日這般誠惶誠恐,他不能完全接受我,說明我對於他來說是個不穩定因素,我撫著他的頭髮,撫到繃緊的背脊,拍了拍:「江若魚,你在害怕什麼?」他不答,我解了他的安全帶,讓他能轉過身來,趁此追問:「是為了那封信嗎?」
江若魚腦袋蹭了蹭,把我抱得更緊,壓著哭腔說道:「你沒收到……」
「對,我沒收到,但是我早就不生氣了,你呢?你也原諒我了嗎?」
他不答,仍舊重複著:「你沒收到……」
我忽然反應過來,他並不是疑問的口吻,他知道我沒收到,那他自責的點在於他始終沒有向我道歉,而我也不可能有原諒他的機會,所以他是自己不能原諒自己,我忙問:「信呢?你把它放哪了?」
江若魚猛然捂住耳朵,肩背勾縮成團,他的後頸折得很低,嶙峋的骨節撐著薄薄一層皮膚,像是要從裡面刺破似的,求饒道:「不要問了,弟弟,我們不可以在一起!不要喜歡我,你不可以親我的,不可以……」
我當即心下一沉,已猜到七八分,拉開他的手,說:「好,都聽你的。」
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餐廳空曠人少,安靜得只有杯盤碗碟輕響,其慕大哥為人嚴肅,我和江若魚又各懷心事,邢祺格眼珠瞟來瞟去,擠眉弄眼地示意我看手機,我打開消息,她發的:「你把江若魚怎麼了?他眼睛那麼紅,是不是哭過啊?」
我能把他怎麼?應該問問陳心梅阿姨,她想把她兒子怎麼?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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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三言兩語說不清,計劃有變。
邢祺格:
——捕魚計劃?
我一愣,笑出了聲,邢祺格也嗤嗤嗤像個老鼠一樣,江若魚不明所以,胯拉個小喪門星臉兀自沉浸在悲傷中。這頭我和邢祺格暗中交流,那頭其慕大哥看我倆賊眉鼠眼,拍了一把邢祺格的腰杆,嚴肅道:「女孩子吃飯坐沒坐樣,你是糊不上牆的爛泥嗎?給我把背挺直。」
邢祺格眼珠一翻,瞟了瞟我和江若魚,轉頭便向她哥機靈地討饒:「親愛的哥哥,給您的妹妹一個面子好嗎?」
其慕忍俊不禁,把她的手機翻面朝下:「貧嘴,乖乖吃飯。」
邢祺格哪會聽話,她最是鬼靈精,立馬揶揄:「快找個老婆吧,就有人能一輩子聽你嘮叨了。」
我一聽「老婆」倆字便下意識看向江若魚,誰料「老婆」和我心有靈犀,也像上課開小差被班主任抓到一樣心虛地瞄向我,撞了一秒視線立馬挪開,低下頭叼著吸管掩飾尷尬,只是眼睛眨巴個不停,露了端倪。
我:「呵呵,老婆。」
邢祺格一頭霧水:「喂,你傻笑什麼呢?」
其慕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妹,皺起眉:「嚴柏想找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