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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凌晨,紀玉霖幽幽望著天花板出神。
不知又過多久,他雙腿一彎,踩著拖鞋下床,拉開窗簾往花房的方向張望。
秋夜無眠,紀玉霖久違的失眠了。
他往睡衣外加了件外套,拿起水杯到樓下想接杯水喝。
樓下迴廊留著小燈,光點瑩瑩,夾雜幾聲蟲鳴。
紀玉霖對裴家的區域分布瞭然於心,此時左右沒有睡意,乾脆下樓,捧著一杯水穿過迴廊朝花房的方向走。
穿堂風吹得罩在身上的外套微微鼓起,紀玉霖攏好外衣,隔了一扇花房的玻璃門,和裡面出現的alpha碰個正著。
紀玉霖沒做遲疑,推門而進。
裴忍詫異:「失眠了?」
紀玉霖微微點頭。
裴忍拍了一下旁邊的椅子:「巧了,我也沒睡著,就想過來坐會兒。」
紀玉霖走到裴忍手邊的椅子坐好,原本身姿端正,反觀裴忍一副愜意慵懶靠坐的姿勢,不由慢慢放鬆,同裴忍一樣放鬆自我。
裴忍拿起紀玉霖的手,指腹貼著他的手背和胳膊按捏,一邊揉一邊沉聲開口:「有點疼,忍一忍。」
紀玉霖皺眉,白玉一樣的臉頰滲出細微的汗。
疼,但他沒吭聲。
給裴忍按了片刻,紀玉霖指尖湧起的暖意直抵心臟,渾身疏懶,剛才的煎熬化為此時的痛快舒暢。
紀玉霖啞聲說:「你也會按摩啊。」
裴忍一臉理所應當:「我們拉訓練的時候身體難免碰到各種大小的傷,按摩誰都要學幾手。」
他搖頭一笑:「不過我手勁重,給同學按不需要憐惜誰,平時哪敢用那種力氣給你按。」
裴忍握著紀玉霖被他按摩過的兩隻手抬起:「你看,紅成什麼樣」
紀玉霖:「……」
他皮膚見光都會敏感,哪裡遭得住裴忍的手勁。
裴忍指腹輕輕地在紀玉霖手腕捏,跟玩似的。
片刻後,裴忍挑眉,有明知故問的嫌疑:「怎麼耳朵也紅了。」
紀玉霖性子再好,面對裴忍主動的挑釁,此時都有點忍無可忍。
他想抽回手,裴忍笑意濃郁,按牢他沒讓動。
紀玉霖沒轍,無奈地說:「你在幹嘛,這麼大了還做這種幼稚的事情。」
「別人又不知道,」裴忍神情散漫:「霖霖,你有很久沒跟我像現在這樣親近過了,叫你來看我訓練也不來,每天只願意把時間放在彈棉花上。」
裴忍說話過程眼睛沒從紀玉霖臉頰移開過,似乎想套出一點實話。
紀玉霖面前這張英俊貴氣的臉孔忽然放大,他伸手,食指下意識抵在裴忍的眉宇之間,呼吸收斂。
「裴忍,你……你到底怎麼了。」
裴忍坐回自己的位置,最近偶爾會擾他心緒的煩悶又來了。
「你還記得以前你怎麼叫我的嗎。」
紀玉霖:「……」
當然沒忘。
裴忍深邃的眼睛半眯,顯然用眼神表示控訴:「那會兒跟在我屁/股後面一口一個阿忍哥哥,現在只會裴忍裴忍的叫了。」
紀玉霖背過身,為自己曾經過度黏人臉熱,唇角卻不可遏制地揚起。
「我們長大了,有些事情還是該區分開來的。」
裴忍:「我和你用得著生份?我不是說過了,養你一輩子都沒問題。」
話里話外想暗示紀玉霖不要那麼快談戀愛。
他對周躍憑還存有計較,雖然明白紀玉霖不會那麼早結束單身,架不住他還是想把人看得緊點。
紀玉霖說話輕輕的:「你話好多。」
裴忍單手在紀玉霖肩膀一攬,還拍了拍:「就對你這樣了,別人想要這份福氣還要不到呢。」
紀玉霖默然不語,他背對裴忍站起,在花房四處遊逛,以此平息因為裴忍口無遮攔的話對他造成的衝擊。
裴忍說的是實話,可對別有用心的人來說,實話聽多了就只能半真半假的聽了。
他是在覺察自己喜歡裴忍,對他裴忍有其他方面的想法後才強迫自己不能在維持以前那種隨心所欲的關係,已經適應的相處習慣變成一把戒尺暗示他要克制這個度。
可……
就在前不久,紀玉霖想要再貪戀一段時間,等裴忍真正忙起來就沒有心思顧及他。
與其刻意淡化關係,不如順其自然的分開。
一陣清脆的琴聲阻斷了紀玉霖游離的心緒。
他詫異回頭,裴忍坐在鋼琴面前,狀似隨意的撥了撥手指。
視線相匯,裴忍微抬下頜,示意紀玉霖到身邊坐。
裴忍笑著說:「未來鋼琴家,來一首聽聽。」
他專門點了一首曲子,是紀玉霖曾經自己編寫譜曲的,裴忍聽過許多遍。
紀玉霖細長修白的手指放在琴鍵上,頃刻間曲調如流水傾泄。
他垂著臉,燈光落在紀玉霖溫雅柔和的眉眼間,一層淡淡的陰影讓他帶著如夢似幻的光彩。
裴忍收起目光,雙手抬起。
他心情很好,下一刻琴聲從他指尖流出,與紀玉霖所彈重合。
紀玉霖動作一頓,差點彈亂一個音。
裴忍做事隨心所欲,彈琴更不按規矩來,快的時候像故意追逐紀玉霖的琴聲,偶爾放緩,有意無意的逗他似的。
一整首曲子結束,裴忍似乎還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