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紀玉霖:「……」
裴忍走在紀玉霖身後,低低笑了一聲:「難道霖霖這輩子都打算和我見面裝作不認識,也不跟我說話?」
紀玉霖站定,沒有回頭,卻隱約嗅到淺淡冷冽的氣息。
「裴忍,我沒有這個意思……」
他有些難於啟齒:「還有,你能不能把信息素收斂一下。」
裴忍意外,看著紀玉霖走下過廊才露出幾分自我懷疑的表情。
顧瑀下樓,問:「怎麼不走,小紀同學的朋友們說等傍晚了一起去海灘看落日拍照。」
裴忍微微蹙眉。
「顧瑀,你有聞到我的信息素嗎。」
「什麼?」顧瑀一臉不解,「沒有任何氣息,你抑制藥效過了?島上有醫生,真要發生什麼去補兩針。」
裴忍若無其事地否認。
顧瑀笑得別有用心:「你在飛機上和小紀同學怎麼回事,之前關係好得跟連體嬰兒似的,現在他竟然避開了,而你——」
裴忍坦言:「我在追求他。」
他隱約落寞:「不過霖霖沒有接受。」
顧瑀第一次看裴忍為情所困,聯想裴忍前段時間的失常,天天半夜拉著他跟操/練他似的讓他攀岩,此刻回想渾身肌肉都還酸痛。
好友的這份熱鬧波及顧瑀自己遭殃,他搖搖頭,朝樓下瞥一眼,說:「小紀同學對你那麼特別,我現在怎麼看都覺得你們有貓膩。」
裴忍冷聲:「他已經幾個月不主動聯繫我,我想見他一面都要想方設法的安排。」
隔著過廊,裴忍目光越往樓下。
林向陽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所有人笑出聲,包括和他坐得最近的紀玉霖,笑容矜持而溫柔。
他貪婪地捕捉紀玉霖的這抹笑意,如果不是他們之間出現今天的局面,紀玉霖的笑會一直對著自己。
仿佛似有所覺,紀玉霖抬頭,裴忍情緒涌動的目光毫無預兆地落進他的眼底。
林向陽哎一聲:「霖霖你怎麼啦。」
紀玉霖錯開裴忍的視線:「沒事。」
顧瑀若有所思:「我看小紀同學也不像對你完全沒感情的眼神啊。」
裴忍嘴角一扯,儘管有好友安慰,心緒卻不由自主地沉到對紀玉霖袒露心跡時的那一晚。
顧瑀對裴忍為情所困的模樣嘖嘖稱奇,他作為生日的主人公不好缺席太久,空間留給裴忍獨自神傷去了。
裴忍腦子裡全是雪夜那晚紀玉霖對他說過每一句話。
每一個字。
裴忍神色微變,緊蹙的眉心先是失落,轉而迷茫,驚愕,最後豁然。他剛才說……紀玉霖沒有接受他。
紀玉霖字字句句全是迴避,把他的感情一味歸屬成他們之間的習慣。
紀玉霖雖然沒有接受,但從沒說過半個拒絕的字。
甚至他那天說了最後一句「別再執迷不悟」。
紀玉霖的第一反應不是拒絕,而是對他反覆確定他這份感情是出於習慣,像是受到驚嚇,不相信,可與此同時,他忽視了紀玉霖的茫然。
紀玉霖對他不是堅定的「我不會喜歡你」,而是勸他「別再執迷不悟。」
為什麼是「再」?
難道紀玉霖對他執迷不悟過?
裴忍被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似乎觸摸到了一絲他曾經沒有注意到的重要信息。
他和紀玉霖相識多年,久到可以將許多情緒轉化為日積月累的習慣。可如果把這些事換到任何一個人身上,裴忍絕對不會像靠近紀玉霖一樣靠近另一個人。
他只能接受跟自己親近到那種地步的人是紀玉霖。
反觀紀玉霖。
紀玉霖性格溫柔親和,拋開嫉妒心和占有欲作祟的私念,裴忍從沒見過紀玉霖對誰比和他相處時更親近。
紀玉霖擁有無比細膩的心思情感,然而對除了裴忍之外的人,從始至終都保持得體的距離。
就連對那些追求他的人,讓他生出危機感的嚴琢也如此。
他是紀玉霖最願意親近,特殊對待的那個人。
時至傍晚,坐在客廳的人陸續走向海邊,風聲熱烈,紀玉霖落在最後走。
他剛才注意到裴忍的狀態很反常,在過廊時就嗅到了一股冷杉香的味道,難道裴忍身體不舒服?
嚴琢漸漸放慢步伐,停在紀玉霖身旁。
「怎麼心不在焉的。」
紀玉霖過幾秒才有了反應:「我沒事。」
嚴琢直言:「是因為裴忍?」
紀玉霖:「……」
嚴琢說:「在飛機上,大家應該都看出來了。」
紀玉霖臉色閃過一絲窘迫,嘴邊溫柔的笑意險些掛不住。
嚴琢:「你迴避他,是因為……在意嗎。」
「我知道你們關係很好,雖然我們幾個自小關係親近,但沒有誰比你和他走得更近。」
紀玉霖瞥過臉。
嚴琢說:「至少他從來不會在飛機上緊握我們的手不放。」
紀玉霖:「……」
紀玉霖輕聲開口:「嚴琢,你現在怎麼——」
嚴琢眼瞳很輕地晃了晃,他在笑。
「為什麼被你拒絕後沒有難過傷心?」
嚴琢望著前方的天海相連,夕陽在他們面前變成一副美麗的畫卷。
「你了解我的,我這個人活得很現實,甚至比你想像中的更加穩定理智,連我都找不到能讓自己失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