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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突然來了一批身上大大小小全是外傷的流民,」柳妗妗道,「虎子那小子前一陣不是跟您學了包紮麼,碰巧流民裡頭有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他看著可憐,就替人包紮了一下,結果這一下子就捅了流民窩,一群人全都湧來,跪在了醫館外頭,怎麼趕也不走呢!我怕鬧出事來,就先讓其他排號的鄉親們先回去了,眼下把門暫時合上了,但人全都還沒走。」
黃厚今站起來,手握住腰上的槍柄,問佟頌墨:「佟先生可需要幫忙?」
「怎麼會有流民?」佟頌墨站起來,袖子往上挽了挽,領頭往外面去,「多謝黃都統好意,請回吧,免得把你牽連進去。」
黃厚今沒吭氣,跟在佟頌墨身後往樓下去。
剛一出辦公室的門,就聽到下面鬧哄哄的,他的眉頭皺得更緊起來,唯恐這些流民發了瘋,沒有理智的來搶至正堂的東西,那就有些難以控制了。
柳妗妗邊走邊解釋道:「從去年冬天開始,華北五省就鬧起旱災,上頭倒也撥了點錢去賑災,只可惜於事無補,這拖著拖著,小半年過去了,這些流民們就開始往外跑,這不,哪裡富庶往哪裡去。前段時間就聽到隔壁衡城放流民入了城,鬧得雞犬不寧,好幾家富庶戶都被他們洗劫一空,只是沒想到我們至正堂是廬城頭一個遭殃的。」
佟頌墨問他:「周翰初知道這事兒嗎?」
「知道。」黃厚今跟在身後答道,「這事兒,我已跟周將軍初步商討過,我的意思是不能將流民給放進來,只是他們來得突然,至正堂這兒離城郊又近,才讓他們鑽了空子。」
佟頌墨沒吭氣,伸手要去開門,柳妗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佟先生,要不等周將軍來了再說?」
「有黃都統在,能出什麼大事?」佟頌墨說著把門給推開了。
黃厚今聽了這話,也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輕咳了兩聲。
柳妗妗斜晲他一眼,撇撇嘴,側到了一旁。
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佟頌墨還是被眼前這一幕給驚住了——不是因為他們渾身臭氣衝天,邋遢骯髒,更不是因為他們凶神惡煞,要將人洗劫一空,只因為至正堂外這不大不小的街道跪滿了人,每一個都磕著頭求至正堂救救他們。
是的,跪著,他們每一個人都跪著,邊磕頭邊發出求救的聲音。那聲音宛如長鍾,重重的在佟頌墨心中敲了個悶響。
柳妗妗也驚呆了:「這……怎麼……」
佟頌墨眼尖的看到他們大多數人身上都有傷口。嚴重的連斷手斷腳,輕一點的不過是一點外傷。
佟頌墨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吩咐道:「妗妗,你去把虎子他們喊過來,讓他們按照我之前教的法子,先給輕傷的處理傷口。」
柳妗妗也沒有再說什麼安全不安全的話,立馬應了,問道:「那我呢?」
「你跟我一起負責給斷手斷腳的做手術。」佟頌墨說完轉過身,見黃厚今也巴巴的看著自己,便一頓後道,「……黃都統,勞煩您幫我們看著至正堂,免得有人鬧出什麼亂子來。」
黃厚今立馬應了:「成,佟兄弟你儘管放心交給我。」
佟頌墨:「……」
這黃厚今,好像……和之前的那位都統很是不一樣。
周翰初領著人趕過來的時候,至正堂里外都很是熱鬧。除了流民,還有來湊熱鬧看閒事的,周翰初聽到不少人在說「佟老闆是個好人」,他眉頭反而皺起來:「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得嘞!」二福拉開車門,打入長嘴婦內部好一通詢問,才把消息給帶回來,「說佟少爺發了善心,在治病救人呢。」
周翰初捏著槍柄,深吸了一口氣:「他倒是不怕出亂子。」
二福乾笑道:「佟少爺也是好心嘛……」
周翰初瞥見門口站著的黃厚今,平復了一下心情才下了車,走過去:「黃都統不是不同意讓流民入內嗎?」
黃厚今見周翰初來,一副哥倆好的樣子上前就摟住他的肩膀,道:「周老弟,這不是令夫人大發善心,我也不好阻止嗎?」
周翰初快要氣死,一想到這些流民若是發了狂很有可能會傷及佟頌墨,握槍的手便又緊了不少。
第42章 君子所為
二福經詢問才得知,在隔壁衡城鬧事的那一批流民和眼前這一批根本不是同一批——當然,這是據他們所說。
這一批流民身上的傷大多也是被那群流民欺負給弄的,嚴重到斷胳膊斷腿的則是在阻止衡城那一批流民時受的傷,有很多人在路上就失血過多死了,剩下還能走到這裡的,都是命大的。至正堂離城郊近,最開始他們沒打算進城,是有個人說這兒有個至正堂,醫館老闆是個醫上好手,這才組織了一批人過來求救。
這話的真與假無從得知,但周翰初也沒法再管,畢竟佟頌墨已經開始行善做好事了。
為了確保這一批流民不鬧事,周翰初又增派了人手在至正堂外守著,有這麼一批拿著槍的軍官,他們也不敢生事。
佟頌墨從天亮忙到天黑,出來時手都開始發抖了。
虎子忙迎上來:「佟大哥,我這就下去讓我娘把飯熱了。」
「嗯。」佟頌墨靠著牆閉上眼緩了會兒,才問道,「其他人怎麼樣了?」
「您放心,我們幾個都處理得差不多了,」虎子答道,「其他人都是輕傷,不嚴重,包紮一下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