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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話……那事兒是真的?」
「什麼事?什麼事?」
「說將軍要娶咱們廬城首富的妹子呢。」
「哎唷,」蘇娘低聲道,「可是上回吃席時小妮伺候的那位?事後那位還賞給小妮一對銀耳環,很是喜歡她。」
「可不是。」那不把佟頌墨放眼裡的小妮說到,「等那位進了門,還有姓佟的什麼事兒?將軍高興了給他點臉色瞧,不高興了恐怕來都不來這裡。這幾日還指使我們呢,到時候且看還有人搭理他嗎?」
佟頌墨實有些聽不下去了,裝作悶熱似的,將那窗欞往外支了支,露出一條縫隙來。
外面的人似乎被嚇了一跳,但那叫小妮的很快又低聲道:「怕什麼!他可不敢對我做什麼。以後我可是要貼身伺候將軍夫人的。」
佟頌墨低嗤一聲,心道這丫頭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若要依仗另一個人活著,就得受著這樣的後果。所以他佟頌墨絕不肯依仗別人,什麼勞什子的將軍夫人,狗都不做。
甭管周翰初說的話是否是真的,他早晚都得離開這將軍府。
更深露重,佟頌墨擱了書本,一看外頭,銀月都被擋在了厚厚的雲層後面,若不是廊間還照著燈籠,恐怕是一點兒也看不清楚路。
他將書本覆下,正要往門口走,突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陣兒腳步聲,沒等他警惕呢,守著門的下人就先驚醒過來:「將——」
「噓。」
「將軍。」那下人聲音壓低了些。
佟頌墨趁著功夫,忙掀開被子睡上去,將腦袋蒙進厚厚的棉被裡。
房門被推開,周翰初進來了。佟頌墨用眼角餘光看到對方先是將桌上翻開的書卷合上,妥帖的放回書架里,然後借著朦朧的天光靠近他,在床側坐了下來。
厚棉被被拉開,周翰初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風寒可好些了?」
守門的下人輕聲答道:「佟少爺不願看醫生,自己弄了點藥吃,好似要好些了。」
「嗯。」周翰初點了點頭,又在床側坐了會兒。
佟頌墨快被他看出冷汗,一邊又擔心著莫要壞了今晚的大事兒,所以真沒能察覺出來周翰初如此行為之下隱藏的關心——當然,他也有些不願意去察覺,因為有些不太能接受周翰初對自己突然的溫柔與關心。
終於,周翰初收回了手,站起來。
下人問道:「將軍去哪兒休憩?」
「回府中。」周翰初往外走。
佟頌墨悄無聲息的鬆了口氣。
周翰初走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佟頌墨掀開被子,飛快的站了起來。他換了一身不易察覺的黑衣,將自己的臉都用黑色的布巾裹起來。
更深露重。街道已無人煙。
白日裡熙熙攘攘的擠滿了買貨的百姓,如今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長滿青苔的石板和大門緊閉的舊屋檐。
小巷深處有一輛低調的黑色福特,佟頌墨打開副駕駛坐上去,聲音壓低:「東西呢?」
蘇謹以將手絹裹著的東西往前一遞:「萬事小心。」
「放心。」佟頌墨冷笑一聲,「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蘇謹以擔憂的望著對方打開車門,身影隱入這無邊黑夜之中,逐漸消失在了小巷的盡頭。
佟頌墨從側門進入棉紡織廠。
裡面的麻粉館已初見雛形,或許是眼下裡頭還沒什麼值錢東西,所以根本無人看守。
門角放著蘇謹以早早幫他備好的火油,佟頌墨發泄似的舉起來,繞著整棟房子的牆角邊潑邊走了一圈,最後站在側門的門口,把打火機叩燃,動作迅速的扔了出去。
「嘩」的一下,火勢幾乎是瞬間就將眼前之景給吞沒了,火舌兇猛的往上爬,直到逐漸將棉紡織廠完全吞入其中。
佟頌墨冷靜的看了會兒,才轉身往外走。
趙仁厚如今的住處便在棉紡織廠後面,此時過高的溫度燙得他開始冒汗,但他一點也沒有放緩步伐,而是飛快的往後走去。與棉紡織廠不同,趙仁厚住的地方巡邏的人不少,估計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格外管住自己的生命安全。
借巡邏的人員換班的時間,佟頌墨悄沒聲息的從門口溜了進去。
佟頌墨最開始背靠牆壁,可當他突然離開牆壁觀察遠處情形時,背後突然一涼——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
幾乎是瞬間,佟頌墨叩著手槍猛地轉身,黑黝黝的槍洞直指對方頭顱!
——然後佟頌墨猛地愣住了。
「你怎麼在這兒?」
「這話不該是我來問你?」周翰初兩根手指頭夾著佟頌墨的槍頭,略一使力,便硬生生的帶著往旁邊叩去,「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趙家來做什麼?」
情況有點尷尬。
要知道就在一炷香之前,他還在床上裝睡,周翰初還摸了摸他的腦袋,確認了他的風寒是否減輕。
「這下不燒了?」周翰初好笑的望著他,「抱著病體還能來幹這麼大的事,不愧是佟家三少爺。」
佟頌墨被他調侃得有些不耐:「我來干正事,你能不能別打擾我?」
「好巧,我也是來辦正事的。」
周翰初望著他,挑眉一笑,發出邀請:「不如合作?」
佟頌墨捏緊手中的槍,只猶豫了一瞬,便大方的伸出手與他的輕輕一握:「成交。」他飛快的鬆開了,可那踏實炙熱的掌心仿佛仍在手上殘留餘溫,佟頌墨不由得用指腹輕輕的蹭了蹭自己掌心的老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