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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他不無驚慌,因為一旦他真的什麼都看不到了……那他那些夢想、希冀,全都如泡影般,將消失得無影無蹤,別談治病救人了,他自己都無藥可救,恐怕只會拖周翰初的後腿。
「興許……」佟頌墨低聲道,「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我會找到解藥。」周翰初儘量平復自己的情緒,將他緊緊往懷裡一抱,道,「我已經在北平找到了由川玲子的弟弟,現在正在過來的路上了。」
佟頌墨一愣:「她的弟弟?」
「嗯,由川叢森來國內不久,聽說是由川全家人的命根子,有這麼一個人被我們控制,不怕他們不交解藥。」周翰初輕輕的碰了碰佟頌墨的雙眼,道,「你雖然覺得你這雙眼是妖異,不同尋常,可我卻覺得很是喜歡,願它時時刻刻亮如星曜,永不黯淡。」
「你不會有事的。睡吧。」
許是周翰初的寬慰起了點作用,第二日再睜眼時,佟頌墨眼前竟看到了些許烈日光亮,暖烘烘的光線照在身上,嗅著空氣中淡淡的青草香,一直以來壓抑的情緒難得也釋放了些許。
佟頌墨問蘇娘:「是不是出太陽了?」
「是呢。」蘇娘笑著答道,「難得的冬日暖陽,佟少爺可要出去走走?」
佟頌墨換了件輕薄些的衣服,披了件略厚的大衣,蘇娘扶著他,又能隱隱看到光亮,行動倒是不會不便。
只是看不到東西的感受實在難忍,佟頌墨只能仰起頭,用那極其狹窄的視線去感受溫暖。
他在院子裡待了半刻鐘,才覺得又有些冷了,於是起身要往屋裡去,剛走了沒兩步,便從心臟處泛起一種千根針共同紮下似的疼,臉色剎時慘白如雪,渾身痙攣著往地上倒去。
蘇娘嚇得喊他:「佟少爺!」
佟頌墨倒是想屏住呼吸告訴蘇娘去替自己拿藥,奈何是真的說一個字都力氣都沒有了,只能死死地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試圖讓那疼痛消減些許。
蘇娘驚慌地在原地轉了好幾圈,才如夢初醒般去屋子裡找藥,然後餵給佟頌墨吃下。
但估計是他已經對藥有了依賴性,這一次藥吃下去後竟不如前兩次立竿見影,而是又疼了足足一刻鐘才緩過勁兒來,佟頌墨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渾身上下的衣服全數濕透了。
蘇娘將他扶起來:「佟少爺……您、您還好麼?我這就去請將軍來。」
「……別。」佟頌墨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緩慢的搖頭阻止道,「別讓他知道。」
「可是……」
「如今前線戰事吃緊,他已經顧不過來,莫要擾了他。」佟頌墨閉上眼,深呼吸好幾次。
蘇娘侷促的站在那裡,不敢再出聲。
佟頌墨就這麼緩了許久,再次睜開眼時,許是運氣好吧,模糊的雙眼竟然又一點一點的可以視物了,他先是怔愣了一下,旋即抬眼看向已經藏到烏雲後頭的暖陽,恍恍然問道:「太陽回去了?」
「是呢。」蘇娘低聲道,「要不我還是去跟將軍說一聲吧……」
「不必了。」佟頌墨咳嗽兩聲,將衣服扯得更緊了些,道,「你去吩咐人幫我準備一輛車,我去牢里看看。」
「牢里?」蘇娘愣了一下。
「對,」佟頌墨道,「由川家族的人應該已經帶過來了吧。」
陰冷潮濕的地牢里今日難得熱鬧,佟頌墨一進去就聽到有人在用日語罵著人,什麼「八嘎呀路」之類的話灌入耳中,倒讓佟頌墨覺得有些好笑。
男人——不,準確說來應該還只是男孩,看上去約莫十八九歲,眼上蒙了層黑布,罵起人來一點也不給人留面子。
「佟少爺。」
「佟少爺好。」
一群人見到佟頌墨立馬打起招呼。
有人甚至殷勤的搬來凳子讓佟頌墨坐下。
「把他的眼罩揭開吧。」佟頌墨說。
男孩看到佟頌墨的瞬間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髒話再次脫口而出。佟頌墨不怎麼懂日語,所以聽不懂他在罵什麼,心情倒是並沒有因此而受到影響。
由川叢森估計也意識到自己罵再多都沒有意義,所以換了蹩腳的中文說到:「是你抓了我和我姐姐?我姐姐呢?在哪裡?放了我們!」
佟頌墨淡淡道:「你知道我是誰?」
「我管你是誰,」由川叢森冷哼道,「你中了毒,如今已經深入心肺,藥石無醫,遲早都是個死人,我跟死人沒什麼好說的。」
這倒讓佟頌墨略有些訝異了,他挑了挑眉:「你看得出來?」
「廢話!」由川叢森昂了昂頭,道,「家族裡的人,都喊我天才少年。」
佟頌墨壓低聲音笑了笑,回他:「是麼……天才少年。那看來你有解藥。」
第119章 選擇
「能看見了?」
周翰初來時見佟頌墨眼神靈動,心下不由一松,上前握住他的手道:「感覺如何?」
「沒事。」佟頌墨寬慰他,「小毛病而已。」
涼颼颼的聲音便響起來:「原來你已經發展到眼盲了,別以為你現在可以看見東西便是好事,下一步就是全身無力,無法呼吸,耳聾……各種各樣的症狀都會找上門來,直到你七竅流血徹底沒命的那一天。」
周翰初臉色一沉,陰冷的抬頭看向他:「交出解藥,我可以放你和由川玲子安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