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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頌墨道:「那他瞞得倒是好。」
「什麼意思?」周翰初察覺出不對味來。
「心在軍閥,卻心繫天下百姓。」佟頌墨和盤托出,「他與我大哥同在一個組織,是紮根在軍閥黨羽中一個最大的暗哨。」
周翰初本在飲茶,聽聞此言,手中茶水一盪,竟灑落了一些於桌上。
於是抬手以絹帕拂去,周翰初平靜了片刻,才將茶水飲下,問道:「你如何知道?」
「自然是因為我大哥也是他們組織的核心成員,」佟頌墨坐在周翰初身側,嘆了口氣,道,「但他所說是真是假,仍需時間來驗證。他幫過我好幾次,倒是不假。」
「那你為何告訴我?」周翰初心中想知更多的問題問出口,心下也鬆快不少,「你明知他的身份一旦暴露,興許會給他和他的組織帶來極大的麻煩,而我與他幾乎站在對立面。」
佟頌墨抬眼掃他一下,眉梢微挑:「你說呢?」
周翰初不答。
「我信你。」佟頌墨道,「周翰初,你雖為軍閥黨羽,卻心繫天下百姓,知道什麼是可為,什麼是不可為。」
周翰初伸手將他一把攬入懷中,低聲道:「當真信我?」
「嗯。」佟頌墨點頭,認真道,「我不想再重蹈覆轍。」
他們彼此都知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因少問那麼一句,便多生出那麼多的誤會,這一回佟頌墨不想再如之前那般,又將彼此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周翰初捏著他的下頷輕輕摩挲,身側燭火明明滅滅,外頭的夕陽也好似逐漸從地平線消失了。外面沒有聲音,世界好像只剩下這裡。
佟頌墨頭一次覺得自己如今的生活好像也不錯,若能得一知心人此生相伴,平平淡淡的話。
但他們心裡都清楚,無論是佟頌墨或是周翰初,都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廬城的百姓受苦受難,反而自己逃之夭夭。
這是周翰初的責任,亦是佟頌墨心中的大義。
「頌墨,我從來不覺得我是軍閥,我就一定要站在軍閥這邊,」周翰初緩緩道,「百姓在哪邊,我就在哪邊。」
佟頌墨想,或許大哥亦是如此。他只是選擇了救天下百姓的其中一條路,國人在哪邊,他就在哪邊,萬死不辭,何須分什麼派系黨羽呢?
北平。
張如是的會館關了好幾日,門若羅雀,今日終於迎來了第一批客人。
門外的風颳得人衣裳亂飛,張如是將自己的大裙擺壓下,擰著眉頭道:「這妖風將人吹得頭都大了。」
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膀,將她堪堪擁入懷中。她提起笑容,伸手將對方嘴裡叼著的那根煙用打火機給點燃了,道:「將軍只穿這麼點,不怕冷?」
仰頭望去,是一個稜角分明的下巴,然後是略顯粗獷的眉宇。
謝易臻嘴上叼著的那支煙明明滅滅,襯得他的眼神更是陰沉。
「人呢?」他將煙取下,問道。
「在裡頭呢。」張如是答道,「這就領將軍去看。」
於是暗門打開,露出會館角落裡一道極其隱秘的空間,張如是先進去,謝易臻緊隨其後,其他人就站在外面守著。門又合上了。
裡頭有極其微弱的呼吸聲。
躺在床上的男人閉著眼,身體孱弱,白色襯衫上還有溢出的血跡。
謝易臻抬起腳,一腳踩在杜衡那本就脆弱的小腿上,只聽「咔」的一聲,杜衡渾身一僵,卻死咬著牙沒發出任何聲音,額頭已是冷汗涔涔了。
張如是眼瞳急劇收縮,迅速的挪開了視線,眼眶發冷。
「倒是條漢子。」謝易臻冷笑一聲,問道,「東西呢?」
第98章 找援軍
那封書信是直接略過了其他關卡,被一隻箭送到佟頌墨身邊的。
箭頭堪堪在他耳側大概五公分的地方停住,箭風將他的頭髮吹得往後撇了撇,鶴唳之聲猶在耳側,佟頌墨甚至有片刻的恍惚。
待到反應過來時,周圍已經圍了好幾個人,都在緊張的詢問佟頌墨是否有事。
佟頌墨的眼神落在那箭頭扎住的一張單薄的書信上。
他起身拔掉箭,取下書信。
上面只寫著四個大字——「交出銅台」。
甚至連怎麼威脅他都沒說。
佟頌墨將那張紙撕了個稀碎,冷著臉道:「出去看看是誰。」
人當然找不到了,早就跑了個沒影兒。晚上周翰初回來時將那書信又拼湊起來,來來回回的看了好幾遍,都沒找到任何線索,只能黑著臉道:「能躲過燕喜樓外那麼多雙眼睛,絕對還有後手。」
佟頌墨問他:「你那裡可有什麼特殊的?」
「只聽到了兩個消息。」周翰初道,「一是北平暫時停戰,二是衡系軍統局副局長杜衡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失蹤?」佟頌墨意外的抬了抬眼,問道,「那看來甄曉曉便是為著這事出城?」
「嗯。」周翰初點頭,「我派人跟著她,她的確是坐船往北平去了,倒是沒撒謊。」
佟頌墨有些頭疼的擰起眉頭來,問道:「如此看來,能特地找來廬城的,多半是那位一直想要我手中銅台的幕後黑手,同樣也是滅了我佟家的幕後黑手,只是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
「你覺得會是誰?」周翰初雖是反問,卻並未打算讓佟頌墨回答,而是自顧自道,「手中權勢滔天,又和張如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