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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謹以都壓低聲音不信任的問道:「頌墨,你當真能行?這可是在眼睛上動手術,這麼脆弱的地方,能動手術麼?也沒哪個老師教過你吧?」
「書就是我的老師。」佟頌墨心裡沒底,面上卻不表現出來,淡定得連黃厚今都有些懷疑自己了,別還真偷雞不成蝕把米。
要知道眼睛的問題難解,他是真覺得佟頌墨沒法子。
這年頭,任何人出了點小毛病都去看西醫,中醫的藥喝上十天半個月才能見好,哪像西醫那麼快,所以黃厚今是不信這至正堂中西結合能有什麼可取之處的,才故意邀了瓦列里來找周翰初的麻煩,落他的面子。
若是真被這佟頌墨解了,佟頌墨不就相當於在他的幫助下,在廬城的名圈裡名聲大噪了嗎?
黃厚今比瓦列里自己還關心:「能治好麼?」
「你著什麼急啊,」蘇謹以說到,「這不是正在看呢嗎,大夫救人還得有把脈的時間呢,誰能保證看一眼就能解決問題的,那不就成華佗在世了?」
蘇謹以這話說得周圍人都笑起來。
二福緊趕慢趕,好不容易撥開人群趕到了,忙將醫箱遞給佟頌墨:「佟少爺,可是此物?」
「嗯。多謝。」
眾人都屏住呼吸看他動作,只見佟頌墨自那醫箱裡取出來一個布包,布包攤開,裡面竟只是放著幾根金針,細如毫毛。
「有火麼?」
「去,取火。」周翰初雙手負背,沉聲吩咐道,「你還需要什麼,盡說就是了。」
佟頌墨看在場眾人皆神色各異,只周翰初一人看上去神色沒什麼變化,好似淡定至極。
反觀蘇謹以,緊張得直打轉,眉頭皺成「川」字形,只差揪著他的領子問他到底能不能行了。
佟頌墨便在等火的間隙問周翰初:「你不緊張?」
「有何好緊張?」周翰初淡淡道,「板上釘釘的事兒。我信你能做到。」
不管周翰初說這話是隨意一講,還是真的信任,佟頌墨都覺得心神定了,周翰初站在他身後,就像那最堅實的後盾,不管他是成還是不成,心裡都覺得有底兒。
佟頌墨朝他笑了笑。
周翰初反而愣了一下,此後佟頌墨開始動用金針的時候,都還在回味那個笑容。
佟頌墨還是平日裡笑得太少了些,所以笑起來宛如萬物復甦,整個世界都亮堂起來。
此時那黃厚今開口了:「佟少爺莫不是在說笑吧?就這麼一根金針,就能解了瓦列里大人的眼盲之苦?」
圍觀的眾人也議論紛紛:「沒見誰用金針做手術的!這人莫不是在耍我們吧?」
「若是簡單一根金針就能治好的話,還要那麼多的西洋醫生做什麼啊?」
……
佟頌墨只全部充作耳旁風,根本不從自己的耳朵里過去。
蘇謹以反而還和那些人對峙兩句:「還沒開始,你們就唱衰,待會兒若是成功了,你們待要如何?」
有人專門起鬨:「要是真成了,我就跪下去求原諒!」
「是啊,我也是。」
「我覺著成不了……」
佟頌墨凝神靜氣,腦子裡瘋狂地回想醫書上所說的內容。
這是他第一次付諸實際,其實心裡頭也緊張得很,但心抖手不抖,這地方本來嘈雜得很,此刻在他看來卻安靜至極,因為他完全沉入了自己的世界裡,只想著把眼前這個病人給治好,別的一概沒想。
金針撥障,雙眼復明。
「好了。」
佟頌墨收了手,站起身。
在眾目睽睽之下,瓦列里睜開了雙眼。
幾乎是瞬間,他的眼神驀地一亮,有些激動地說道:「我能看到了!我能看見了!」
一旁的黃厚今臉色已經難看了幾分,他扯住瓦列里的袖子,有些不願意相信的問道:「瓦列里大人,你當真可以視物了?」
「廢話!我還騙你不成?」瓦列里一把甩開了黃厚今的手,猛地一下站起來,握住佟頌墨的雙手,飛快的擺動了兩下,「你很厲害!我想聘用你當我的家庭醫生,工資什麼的都不在話下,你願意嗎?」
佟頌墨的手掌被對方捏得有些發疼,他想抽,沒抽出來。
黃厚今的臉色由青轉白,最後咬牙切齒的說到:「佟先生好醫術。」
「還行。」佟頌墨有些謙虛的往後退了一步,還是沒能把自己從瓦列里的雙手裡解放出來。
圍觀的人群也已經鬧開了,都在興致勃勃的激烈討論著這一根金針的神奇,有人出聲問道:「佟先生,你這金針治眼,是什麼法子啊?」
「金篦術。」
佟頌墨剛準備解釋,突然覺得手腕一疼,只見那周翰初一隻手捏著瓦列里的胳膊,一隻手捏著他的手腕,打算將他們兩人分開。
瓦列里疑惑地望著他。
周翰初用外文說到:「這是我的夫人,恐怕不能跟去做你的家庭醫生。」
「抱歉抱歉。」瓦列里飛快的收回手,「我只是有些太激動了!白內障困擾我多年,終於解了我雙眼無法視物之苦,我很欣賞佟先生!」
周翰初的表情就好像在說「你再欣賞人也是我的」。
佟頌墨因腦子裡出現的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而感到羞恥,於是輕咳嗽了兩聲,把自己的手從周翰初的手掌里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