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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過他,看向的那個人原來是阿姐。
佟頌墨出乎意料的冷靜,只是將那畫緩慢合起來時,怎麼也卷不成原來的樣子,卷了好及回都沒辦法,只好自暴自棄的隨意將畫軸合上。他去拿那個紫檀盒子,開始本來不覺得有這麼重,但是這時也不知怎麼了,覺得足足重過千金,他剛一拿起來,手就發軟,「砰」的一聲,紫檀盒子落了地,邊角也砸進去了一個小坑。
佟頌墨蹲下去,到底沒忍住,腦袋埋入自己的雙臂之間,悄無聲息的紅了眼眶。
是他自作多情,錯付了一腔喜歡。也是他太過天真,竟真的以為周翰初會喜歡上自己這樣一個男人。
多少次周翰初看向他,其實都是看向了阿姐。
佟頌墨想,周翰初一定也很討厭自己的這雙藍瞳——阿姐多漂亮啊,一雙黝黑的瞳孔,深邃又迷人,像一潭靜湖,不笑時總是溫溫柔柔的,笑起來又爽朗暢快,是北平貴胄裡頭最想娶回家的媳婦兒了。
若她和周翰初舉辦一場婚禮,想來定是要登報數日,震驚全國的幸福。
佟頌墨捂住自己的雙眼,停著窗外的知了聲不知疲倦的叫著,很長的時間裡,什麼都沒想過,又好像什麼都想了。亂糟糟的,思緒也理不出一個頭緒,攪得他的心臟生生發疼,好像蜿蜒而出的藤蔓都被人給拔去了,獨留下來的一顆心臟血肉模糊。
若是換做阿姐,他們之間必定不會有這些秘密。周翰初一頂願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
「將軍!」
隱隱的,佟頌墨好像聽到有人在喊周翰初。
他敏感的抬起了頭。
「此事不可,若杜局長在我們這裡……」
腳步聲也逐漸近了。
佟頌墨反應過來,他飛快地將紫檀盒子合上,然後放回原地,摁下了那個機關。
出書房是不可能了,佟頌墨迅速地躺下,睡在了一側的貴妃榻上,脫了鞋,面朝里,背朝外。
與此同時,門也打開了,二福的聲音繼續說道:「租界那邊也絕不可能和我們合作。」
「——佟少爺?」二福的聲音詫異的響起,「您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周翰初這時才開口道:「你先出去,此事我自有評斷。」
二福應了一聲,離開時還識趣的將門給合上了。
佟頌墨假裝自己睡著了,頭埋入枕頭和被子的縫隙里。他察覺到周翰初的手伸出來摸了摸他的臉,也當做什麼都沒發現似的。
周翰初見他睡著,也就沒有再出聲,而是起身往書桌的方向走去。
這期間,周翰初只是在處理公務,別的什麼都沒幹。佟頌墨裝睡裝了一炷香的功夫,意識到周翰初恐怕要等自己醒過來,這才假裝剛剛睡醒似的,翻了個身。
周翰初果然問道:「醒了?」
佟頌墨緩慢的坐起來,輕輕「嗯」了一聲。
「你睡得倒香,」周翰初笑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有一會兒了,」佟頌墨冷靜的答道,「見你不在,便坐在這邊等你,莫名其妙的就睡著了,興許是因為昨兒晚上睡得不好吧。」
「睡迷糊了?」周翰初起身坐到他的身邊去,摸了摸他的臉頰,問道,「怎麼眼睛這麼紅?」
「可能是睡久了些。」佟頌墨勉力笑了笑,問他,「你今日回來這麼早?」
周翰初臉色冷了幾分,說:「與那些人鬧了個不歡而散,懶得再待下去。」
「哦。」佟頌墨沒看他,低著頭,腦子裡想著那幅畫,他沒辦法做到無視那幅畫,可又不可能跟周翰初說不結婚了——他能怎麼說呢?說,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喜歡的是我阿姐,我不願意做我阿姐的替身。
這太可笑了。
佟頌墨不想這樣去羞辱自己。
或許還能找到其他的辦法結束掉這段可笑的婚禮。
佟頌墨腦子裡糊裡糊塗的亂想著。
「想什麼?」周翰初問他,「今兒個一醒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佟頌墨迷迷糊糊的,下意識的開了口:「我在想……如果我阿姐還活著,怎麼辦?」
他脫口而出的瞬間就後悔了,他不該問周翰初這個問題,但既然已經問出口了,便只能順其自然,佟頌墨抬起頭,仔細去看周翰初的表情。
周翰初隱藏的極好,連眼神都沒變一下的說到:「你若和你阿姐關係好,便去努力把他她找回來就是了,不然還能怎麼辦?」
「是啊……」佟頌墨收回視線,輕輕的點點頭,「你應該也會很開心吧。」
到時候,他便真正的沒有容身之地了。
「什麼?」周翰初沒聽清楚他的後半句話,有些疑惑的挑了挑眉,「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佟頌墨垂下眼,緩慢地說道,「周翰初,你為什麼一定要找銅台呢?」
周翰初的臉色這一回輕輕的變了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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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上日榜呢
憂桑
第59章 成正會館
周翰初站起身來,坐回了書桌邊。佟頌墨覺得自己的手一瞬間空下來了,沒有了熱度的來源,重新又變得冰冷起來。
其實他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也早已習慣,只是這段時間得了一點溫暖,又重回這種狀態,才知道人們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是何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