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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是五點半出發,走得極早。
「還想不想再睡會兒?」周翰初問他。
「算了。」佟頌墨把一整碗面吃下肚的時間,已經在心中暗下做了決定,廬城他是非去不可了,至少在那裡可以知曉佟家到底發生了什麼。
更何況……周翰初估計也不可能放千兩黃金就這麼走了。至於他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飽了?」周翰初又問他。
「嗯。」佟頌墨把碗放下,周翰初又接過去開始洗,反倒讓佟頌墨覺得有些不自在,他要去搶碗,「我自己來。」
周翰初不說話,碗也沒給他,三兩下就把這活給幹完了,反倒惹得佟頌墨心裡有些不大好意思,對周翰初的初印象也改變了些。
三人提前登了船,佟頌墨站在船頭看到遠處的黑暗逐漸被光芒所驅散,地平線也亮起來了,是日出。
遠處二福正在給司機交代什麼,還從口袋裡取了些銀元給他。
側過頭,周翰初正站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點了支香菸。煙盒被他隨意的捏在手中把玩,方方正正的盒子上寫著「老刀牌香菸」五個大字,塗抹著紅色胭脂的女郎在封皮上肆意展現著充滿魅力的笑容。煙霧繚繞而起,將周翰初的半邊側臉氤氳其中,這一刻,佟頌墨突然又升起一種對周翰初的好奇。
這一次的好奇比上一次更加的濃烈,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在周翰初的地盤,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當然,最好奇的還是,周翰初到底為什麼買他。
出發的第一日,佟頌墨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因為周翰初那碗面而開了胃,一整日胃口都很好。
到了第二日,他便如周翰初所說開始暈船了,上吐下瀉,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原路返回,一張本就白皙的臉更是蒼白得毫無血色,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失了,只能躺在榻上往外望,看自己在這無邊無際的碧海藍天裡蕩來蕩去。
可恨的是,從前佟頌墨留洋時坐了幾個月的船,也沒暈得這麼厲害過,偏生周翰初一說,他就暈成了這樣,真是個該死的烏鴉嘴。
佟頌墨又吐了一波,周翰初領著人走了進來。
是個金髮碧眼的洋人,穿著身筆挺的西裝,站在周翰初身邊顯得格外矮小。佟頌墨這時才暈乎乎的想到原來周翰初這麼高。
周翰初說了句英文,意外標準的發音。
這洋人應當是醫生,只做了點基礎的檢查便道:「是暈船了,吃點藥就好。」他從自己的藥箱裡掏出來幾粒暈船藥遞給周翰初,「飯後吃,一天三粒。」
周翰初親自把人送出去。
佟頌墨又吐了一遭,這一回胃裡已經沒有任何東西,所以吐的是酸水,小臉兒蒼白,連抬眼皮子看周翰初的力氣都沒了。佟頌墨在心裡恨恨的想,還真是承了周翰初那句「嬌氣」了。
畢竟反觀二福和周翰初,一個比一個精力旺盛,還能在船上跑個十來圈呢。
周翰初把佟頌墨扶起來,摳出一粒暈船藥,要餵他。
「我自己來。」佟頌墨有氣無力的說。
這個時候周翰初終於把他隱藏已久的霸道一面展現出來,他根本沒管佟頌墨在說什麼,直接掐著他的脖子,將他的下巴往下一扣,將藥給扔了進去,像逗小貓兒似的,餵完藥後還撓了撓他的下巴,說:「吃進去了?」
佟頌墨被苦得不行,又不想周翰初覺得自己嬌氣,便冷著臉「嗯」了聲。
「還以為你不暈船,」周翰初說,「結果是不敢告訴我你暈船。」
佟頌墨閉上眼,聲音悶在錦被裡:「我沒什麼不敢的。」
周翰初覺得好笑,拍了拍他的手臂。這時候二福聲音在門外響起來:「將軍,成都統來訪你。」
周翰初又轉了轉腕錶,往外看了眼,嗤笑一聲:「運氣倒是不好,在船上竟也能碰著。」
他摸了摸佟頌墨的額頭:「你休息會兒,我去去便來。」
佟頌墨很想說「你不來也沒什麼」,可吃了藥困意襲來,他便暈暈乎乎的睡過去了。
一覺半個時辰醒來,那種暈船的感覺終於消散了些,佟頌墨披了件簡單的大衣出了船艙,遠遠望到不遠處周翰初坐著,桌對面是兩個生面孔,一個看上去年齡要大些,一個則與周翰初是差不多的。
佟頌墨本不想過去,無奈二福先看到他,揮手喊道:「佟少爺,您醒了!」
三人都往這邊望過來。
佟頌墨只好裹緊大衣走過去,因不知怎麼稱呼,佟頌墨只好點頭示意。周翰初拍了拍自己身邊那把椅子,示意他坐下。
幾人應當是已經聊完正事了,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佟頌墨這才知曉原來那個年齡大點的叫成澤金,是廬城的都統,此行是去北平城辦完事回來,正好碰上。另一個則是廬城一個經商富貴人家的少爺,姓林。
佟頌墨臉色懨懨的坐在一側,望著遠處,無心參與他們的閒聊。
直到茶水沒了,二福彎身要去拿,卻被那林少爺突然阻了,來了一句:「不如讓這位佟家三少爺去?久聞大名如雷貫耳的佟家三少爺伺候我等,倒是爽哉!」
周翰初的臉色倏地沉了。
第8章 救人
佟頌墨側過頭來看了那林少爺一眼,沒動。氣氛剎時有些尷尬起來,偏那林少爺也是個沒眼力見的,還在繼續說著:「周將軍,看來你還沒把這新買的給調教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