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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債主上門討債,我拿不出錢,他們就把我們分開賣到有錢人家當長工。我的主人家沒孩子,對我還不錯,可我弟弟受盡磨難。十八歲那年,我偷跑出去,走了兩百里路找回我弟弟,帶他回家。」
「那時候啊,覺得自己站在絕路。忽然遇到一個穿長衫的讀書人,他給了我一塊大洋。我拿著這個錢白手起家,才能活到現在。」
「我這輩子最想成為有知識的文化人,可惜我沒上過學。我將希望寄托在北言媽媽身上,她也爭氣,靠讀書改變自己的命運。可到了北言這,又變了,他不愛上學。」
說到這,江爺爺無奈地嘆口氣,但沒有生氣和惱怒。
他平靜的眸子裡有了光亮:「我對北言沒要求,只要他能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肆意自在就行。」
「不過那樣的人生,需要自己爭取。他現在這樣,對以後影響很大。如果有人能拉他一把,會有更廣闊的的人生等著他。」
「會的。」周漾擲地有聲的開口。
她對江北言有信心:「他會有廣闊的人生。」
江爺爺笑起來,臉上的皺紋擠到一塊,卻掩蓋不住他的慈祥。
他忽的認真嚴肅起來:「以後爺爺不在了,你要幫我看好他。」
「爺爺。」周漾收起笑容,也很嚴肅:「不要說這種話。」
江爺爺的話讓她鼻子發酸,眼角有了淚意:「你一定會壽比南山,以後還要他結婚,給他以後的孩子講你的故事。」
「好好好。」爺爺又笑起來,拍了拍周漾的手背:「爺爺答應你。」
周漾心裡才沒那麼難受,伸出尾指說:「拉鉤,不許食言。」
江爺爺:「小孩子的把戲。」
周漾抬眸,執意要拉鉤。江爺爺拿她沒辦法,把手伸過去。
江北言端湯出來恰好見到這一幕:「在聊什麼?」
他看兩人相處融洽,像是親爺爺和親孫女,他反而成了樓下鄰居。
「不告訴你。」周漾朝江北言吐舌頭。
江北言愣了下。
周漾也愣了下,趕緊低下頭。
她跟江爺爺聊得太開心,一下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乖巧形象。
過了會,江北言才勾唇笑了笑:「我不聽就是。」
周漾假裝整理額前的頭髮,用手擋住半張臉。
雖然男生們粗手粗腳,卻也將晚飯做了出來,還挺豐盛。
曾文廣去樓下買飲料,回來時一臉八卦。
「我在樓下看到電視上才能看到的豪車誒,可拉風了。我還看到他們從車上拿出這麼大的蛋糕。」曾文廣張開雙臂,誇張地比劃。「不知道誰過生日,排場這麼大。」
「這麼拉風?下去看一眼?」有人好奇。
曾文廣看了眼江北言,見他神情並不好,於是掩唇乾咳:「幹嘛呢,今天言哥生日,你去看別人拉不拉風?」
那人噎了下,覺得曾文廣說的有理,就打消這個念頭。
周漾也看出江北言神情不對,忽然想到樓下的不會是江北言的父母吧?這附近,只有江家才有豪車。
她還在猜測,就有人上樓來。
曾文廣站在門口,最先看到情況,他雙眸瞪大不可思議道:「霧草,我剛才說的蛋糕!霧草,是送這的?」
見那些人徑直往江北言家來,曾文廣下巴都快掉了。
其餘人聞聲也都擠到門口,看著跟樓道差不多寬的蛋糕,各個驚呼。
再回頭看江北言:「言哥,可以啊。」
江北言臉上看不出情緒,獨自坐在餐桌前。
周漾看了眼江爺爺,江爺爺朝她搖頭,是以她不要出聲。她抿著唇,站在江北言身後。
過了會送蛋糕的人站在門外,畢恭畢敬地朝江爺爺彎腰,又對江北言彎了下腰。
「公司有事江總沒法回來,但他訂了蛋糕,特意讓我送過來。」對方看著江北言,臉上的笑容公式化,「北言,祝你生日快樂。」
「霧草,真是言哥家的。」
「以前只知道言哥不缺錢,沒想到這麼有錢。」
幾個人齊刷刷地看向江北言,以為能看到電視裡富家公子姿態的情節。
結果江北言連眸子都沒掀,冷冰冰地拒絕:「退回去,我不需要。」
「這是江總親自訂的……」
「耳朵聾了?退回去。」江北言依舊冷漠。
那人看向江爺爺,想讓江爺爺救場。
江爺爺擺手:「拿走吧,人不會來送什麼都沒用。」
「但公司的事真的很多,江總最近……」
江北言對這種說辭已經聽膩:「曾文廣,把門關上。」
曾文廣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江北言的脾氣,他說不要就不要,於是對那人說了句抱歉,就把門關上了。
「言哥,怎麼回事啊?」曾文廣走到江北言身邊,拉開椅子坐下。「東西送都送來了,大不了明年讓你爸媽陪你過唄。」
話音落下,江北言掀起眸子掃他一眼,那雙眸子像寒潭冷得嚇人。
曾文廣頓時覺得後背汗毛豎起,不敢再說話。
見氣氛變得緊張,周漾拎起曾文廣買回來的飲料,問:「你們想喝可樂還是椰汁?」
「可樂可樂。」其餘人趕緊搭話。
曾文廣也拿著紙杯湊到周漾旁邊:「我也喝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