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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漾聽到這話並不意外,也知道江北言在隱藏情緒。
她「嗯」了聲,繼續往前走。
這個點好打車,沒多久他們就攔到計程車。
「走了。」江北言擺手。
周漾點頭,諸如「照顧好自己」、「有事隨時聯繫」的話沒有說出口。
有些時候,這種話很無力。
周漾深深一口氣,冷冽的空氣進入肺里,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叫了聲:「江北言。」
江北言一手搭在開著的車門,回頭看她。
周漾大步走過去,張開雙臂抱住江北言,拍拍他的後背,說了句:「別害怕,我們都在。」
說完就迅速鬆開後退兩步,拉開距離。
周漾這會兒臉燙得不行,不敢看江北言。
氣氛安靜,直到司機探出頭來問:「走不走?」
「快上車吧,我回去了。」周漾轉身往巷子裡跑。
江北言唇角勾起,上車。
司機從後視鏡看過來,問完目的地後,自來熟地拉家常:「女朋友?」
「不是。」
「害,不用掩飾。叔叔是過來人,一看你們的眼神就知道怎麼回事。」
「……」
「談戀愛也沒關係,但是不能影響學習,兩個人互相扶持,努力考個好大學。等上了大學,有的是時間談戀愛。」
司機的話頭停不下來,到後面越來越離譜,江北言終於忍不住出聲:「叔叔,我想靜靜。」
「行,叔叔給你放點舒緩的音樂。」司機止住話頭。
舒緩的音樂確實能讓人心情舒暢,可一曲未了,便被江北言的手機鈴聲打破。
江北言接起電話,越聽,眉頭越緊。
「叔叔,麻煩開快點。」
第30章
江北言趕到醫院時, 江爺爺剛結束搶救,所有人面色凝重。
「阿言。」江父出聲,卻又不敢直視兒子, 目光多少。
今晚他不斷催促江北言,結果父親情況忽然惡化,被送進搶救室。
搶救室的燈亮起時, 江父才有了恐慌感,真切地意識到他會失去父親。
醫生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時,江父繃著的神經斷開,整個人蒼老許多。就連江母, 也忍不住哽咽。
「進去看看爺爺吧。」江母語氣柔和, 輕拍江北言的後背。
十幾年來,江母鮮少用這種口氣跟江北言說話。
病床旁的儀器還在工作, 發出有規律的聲音,可屏幕里的線條起伏緩慢,宣誓著殘忍的結果。
江北言每一步都很沉重, 走到床前。
喉嚨里像被什麼東西堵住, 發不出聲音。
許久, 他顫抖著喊:「爺爺……」
話音落下, 原本有起伏的心電圖發出刺耳的聲音,最終變成一條直線。
「爸!」江父承受不住,跪在地上。
江母也面容悲痛, 後背抵牆勉強站穩。
唯獨江北言, 緊抿唇角後背繃直。除了那聲「爺爺」, 再沒出聲。
*
周漾是清晨知道江爺爺去世的消息。
陸國豐接到江父的電話, 將消息告訴程柔瑛, 夫妻兩人猶豫許久, 才決定把這件事告訴周漾。
周漾猶如五雷轟頂,定在原地不動。
「昨天夜裡沒的,阿言趕過去沒見上最後一面,以後整個人像沒了魂,整完沒合眼。」陸國豐嘆口氣,有些心疼。
他們跟江爺爺相處時間長,關係好,聽到這個消息也很難過。
程柔瑛眼角泛紅:「明明前段時間還好好的,怎麼就……」說著忍不住哽咽。
陸國豐將妻子摟在懷裡,無聲安慰著。
等程柔瑛情緒穩定,陸國豐才對周漾說:「那邊事太多,他們忙不過來,我和阿姨過去幫忙,你好好上課。」
畢竟周漾只是個小姑娘,膽子小,那種地方就不要去了。
而且這些事小孩幫不上忙,大人才會處理。
周漾緊緊抓著衣角,抬頭堅定地看著陸國豐:「我想一起去,可以嗎?」
一直以來她很懂事,很少主動提要求,更沒有這麼堅決過。
陸國豐愣了下,想勸說她,結果被程柔瑛捏了下腰。
「好,阿姨幫你請假。」程柔瑛道,並沒問原因。
三人簡單吃過早飯,打車過去。
這時候已經有很多人敢來,有大半的人曾經受過江爺爺的資助,他們面容哀慟。
江父江母在打點,忙得腳不沾地。
周漾目光在人群中流動,尋找江北言的身影。
他一個人跪在正堂,後背筆直看不出頹廢和悲痛。
周漾越過人群來到江北言身邊。
她動靜不小,江北言卻恍若未聞,沒抬頭,甚至動都沒動,始終看著靈柩。
周漾沒出聲,也看著前方。
看到上面的「江春希」三個字,周漾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嗒嗒往下落。
在某個夏日,她陪江爺爺在樓頂吹風,江爺爺躺在藤椅上說起自己的名字,這是他最先學會的三個字。
江爺爺的父母早亡,他不知道父母取這個名字的寓意。
周漾脫口而出:「他們當時一定很期待您的出生,就像期待期待春天。」
江爺爺笑笑:「還真是,爺爺我是春天出生的。」
「那您就是春天裡的希望。」
說完兩人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