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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過去,拿起吹風機插電,「嗡嗡」的聲音響起。
江北言頭髮短卻濃密,光這麼吹很難干,要用手撥一撥才快。
但周漾沒抬手,江北言也不急,就這麼慢慢地耗著。
程柔瑛回來時恰好看到這一幕,她沒多想。之前江北言總以哥哥自稱,在程柔瑛眼裡,兩人就是兄妹關係。
她溫柔地喊了聲:「我回來了。」
這一聲讓周漾心虛地慌了下,手忙腳亂地拔電,把吹風機放到旁邊。
江北言倒是平靜,摸了摸吹乾的頭髮,似乎很滿意。
「阿……阿姨,我幫你。」周漾有些結巴。
走得太急沒看腳下,膝蓋撞到茶几邊緣,周漾也沒感覺。
明明什麼都沒做,明明程柔瑛也沒多想,周漾卻總有種被抓包的感覺,讓她不自在。
「不用,你在這跟阿言聊會天。」程柔瑛沒要周漾幫忙。她覺得江北言最近太辛苦,有同齡人陪著說說話會比較放鬆。
周漾腳步頓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頰泛紅。
周漾回頭,看到江北言眼底的烏青,心一下軟了。「好。」
兩人各自坐在沙發一端,時不時搭一句話,都是關於江爺爺的話題,其餘時間周漾在做習題。
臨近期末,所有人高度緊張,周漾也不例外。
周漾做題時,江北言就靜靜地看著。
許是這氛圍太融洽放鬆,江北言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一個畫面:他剛結束工作在沙發休息,旁邊是還在加班的周漾,她回頭可憐兮兮道:「我餓了。」
江北言站起身,「我去買。」這句話剛到嘴邊,猛地清醒過來剛才的是幻想。
周漾看著忽然站起的江北言,愣了下:「怎麼了?」
「沒什麼。」江北言垂眸,鎮定自若地坐下:「腳麻。」
周漾目光移到江北言腿上,看了會才收起目光:「哦。」
廚房裡傳來飯菜的香味,程柔瑛已經把飯做好。
原以為江父江母在醫院江北言今天可以好好休息會,結果剛吃沒多久,江北言就接到電話。
鈴聲打破輕鬆的氛圍,周漾看到江北言眉頭皺起。
「我去接個電話。」江北言起身走到陽台外。
隔著玻璃門聽不到對話內容,但從江北言的神情可以看出,這通電話並不愉快。
「阿姨,你們慢慢吃,我先回醫院。」江北言從陽台出來。
程柔瑛愣了下:「是你爺爺……」
「不是。」江北言斂眸,撈起放在椅背的外套,語氣微涼:「我爸媽臨時有事。」
「這……」程柔瑛都無語了,想說再大的事能有江爺爺重要?
何況這些天江北言的辛苦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做父母的的居然不心疼。
程柔瑛看著桌前的菜,她特地燉了排骨湯給江北言補身子,可他才喝了一碗,飯菜也沒怎麼吃。
她開口:「讓他們再等等,你先吃,一會阿姨幫你打車。」
「不用了。」江北言說,「我自己打車過去。」
程柔瑛張嘴還要說什麼,周漾忽然起身。
「我陪你等車。」周漾鼓起勇氣。
她想,不管江北言拒絕與否,她都會下去。
江北言低頭掛斷再次打進來的電話,穿好外套。
他沒出聲,周漾就當是默認,跟在他身後。
江北言卻停下來。
周漾已經醞釀好說辭,正準備開口。
江北言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有些無奈:「不穿外套?」
室內開了暖氣,周漾上身穿了淺色羊毛打底衫,要是去到外面肯定冷。
程柔瑛送來周漾的羽絨外套:「穿上。」
周漾用最快的速度穿上,換好鞋子:「走吧。」
江北言「嗯」了聲,一同出門。
冬天的夜晚鮮少有人出門,暖黃色的路燈灑下,才讓冷清的巷子多了些溫度。
巷子外的大街比較好打車,兩人便往大街上走。
周漾走在江北言身側,同步他的速度。
「江北言,你害怕嗎?」周漾仰頭問江北言。
當初被通知父母出車禍,她趕往醫院時一路在顫抖。她害怕,害怕到頭腦空白幾乎暈過去。
可她不能暈,萬一父母醒來見不到她怎麼辦?
然而到了醫院,她才知道,父母永遠不會再醒來。
親戚們七嘴八舌在吵葬禮該如何辦,資產如何分配,最後才想起周漾的撫養問題,他們吵得更凶了。
周漾獨自坐在休息區的椅子上,拼命握拳,用指甲抵著手心,疼痛讓她保持清醒。
當時她多無助多害怕呀,只希望有人能抱抱她。
每每回想起當時的感受,周漾都會疼得喘不過氣。
她不希望江北言有這樣的感受。
路燈下周漾眸子微紅的樣子撞進江北言心底,泛起無盡漣漪。
圍在江北言身邊的女生數不勝數,有容貌出挑的、有性格開朗的、也有陳宜可那種學識和家世好的,江北言從未在意。
所有人都說他看起來肆意炙熱如火,實則是冷漠如冰霜,對任何人都帶著疏離。
偏偏周漾的出現,打破常規,讓江北言忍不住想關注她,在意她。
一物降一物。
他大概是被降住了。
「不怕。」江北言斂眸,壓下真實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