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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以飛快地捂上了葭依的耳朵,難以置信地想,這個二叔怎麼能對孩子說這種話呢……?
凌平露可是他的親女兒。
她和凌樂安顯然想到一塊兒去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擋住了雙胞胎的視線,井以猶豫片刻,壓低聲音對他說:“要不我們和三嬸說一聲,先帶葭依和葭佳走吧。”
兩個人湊得很近,說著別人聽不到的悄悄話,凌樂安看著井以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不動聲色地僵了一下,然後才慢慢點了點頭。
另一邊凌平露忍無可忍地站起來,對凌高逸嘲諷道:“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我生下來以後你有照顧過我一天嗎?你擔得起‘父親’這兩個字嗎?!我都二十三了!你這時候又給我弄出一個弟弟妹妹來,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凌高逸被她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像牛一樣喘著粗氣,手中的酒瓶砸在桌角上,破碎開來,然後凌高逸舉著酒瓶就要去打凌平露,嘴裡還叫罵著:“我打死你!”。
誰都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打算動手,一直死命拽著他衣袖的伏閎麗被他推搡,倒在地上,客廳里的傭人們連忙上前去攔,三嬸和韋太太也拉著凌平露往後撤。
酒瓶那鋒利的碎片差一點就劃在凌平露臉上,凌平露的嘴唇沒有一點血色,她渾身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害怕,臉上的表情心如死灰。她的眼淚滾動在眼眶裡,卻突然笑起來。
這就是自己父親,凌平露幾乎笑出來,這就是自己的父親!!
場面徹底亂了起來,傭人們小心翼翼地攔著凌高逸,凌平露則是咬著牙,不斷掙脫三嬸和大伯母的保護,她聲嘶力竭地說:“你們讓他打,乾脆讓他打死我!”
井以呆住了,她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回凌家都會碰上這個二叔發瘋,聽說凌家在A市是個體面的人家,但是井以現在卻十分懷疑這個說法的真假。
她抱著葭依打算站起來,餘光里卻看見一個模糊的東西正很快地朝自己飛過來,那個東西反射了凌家老宅里高高的燈光。井以很快意識到那是凌高逸手中的酒瓶,而那道反光則是鋒利的碎片反射出的危險的預警。
當她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時間已經太遲了,鋒利的碎片直直奔著井以的臉飛過來,井以的腦子快速運轉,但不管怎麼想,自己都沒辦法躲開這半個破碎的酒瓶。
她把葭依摟緊在懷裡,手掌下意識捂上她的眼睛,不想讓她看到接下來血腥的一幕。
想像中的痛苦沒有來到,但是井以的確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韋太太的驚呼聲傳過來,她睫毛顫抖兩下,慢慢睜開眼睛。
然後井以愣住了,有一隻手擋在她面前,那隻手上有青筋微微凸起的紋路,白皙而且骨節分明,稱得上漂亮但絕不缺乏力量感,那是凌樂安的手。
破碎的玻璃瓶子砸到他手背上,劃開了一道深長的口子,鮮血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凌樂安側著半個身子,替井以擋住玻璃瓶子的同時,也用身體擋住了懷裡葭佳的視線,他把兩個人都保護得很好。
井以怔然地看著他,看著他因為痛苦微微蹙起的眉頭和拉平的唇角。直到葭依和葭佳的哭聲響起來,她才回過神,將雙胞胎遞給急急忙忙跑過來的三嬸。
雙胞胎的哭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凌高逸也沒想到會傷到這兩個大哥家的侄子和侄女,老太太氣得在打哆嗦,她拿著拐杖用力地去砸凌高逸,傭人們忙又過來扶她,害怕她老人家一不小心跌倒。
“氣死我好了,你們乾脆氣死我好了!混帳東西!”老太太拿著拐杖把凌高逸往外趕,凌高逸也沒什麼臉繼續留在這兒,幾乎是狼狽地逃出去。
韋太太小心翼翼地扶著凌樂安受傷的那隻手,對傭人急急地吩咐:“快把醫藥包拿出來,打電話叫醫生!”
她心疼地看著凌樂安受傷的那隻手,眼裡的心疼不是假的,韋太太聲音緊張到顫抖,心酸地問:“樂安,手疼不疼啊?再忍一會兒……醫生馬上就來了。”
凌樂安對韋太太搖了搖頭,說自己的傷不要緊,然後他轉頭看向井以,凝視著她問:“井…以,你還好嗎?”
他叫井以名字的時候,那兩個字說的很慢,聽起來有一種認真的意味,像是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但是井以覺得他陌生的可能不是這兩個字,而是自己。
她對凌樂安說:“我沒事,你先包紮一下吧。”
說完以後,井以就後退一步,把位置讓給了提著醫藥包的傭人。
凌樂安始終在注視著她,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他才把視線收回來。
別墅區雖然離醫院比較遠,但是這一片卻有專門值班的醫生,打了電話不到五分鐘以後,醫生就來了。
井以站在人群之外,看著被眾人眾星拱月一般圍繞著的凌樂安。
凌樂安被凌家教養得很好,雖然看得出來心高氣傲,但是少年人嘛,傲一點也是難免的,這並不惹人討厭。
井以笑了笑,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更像一個外人了,轉而又覺得自己這麼想真沒良心,畢竟凌樂安是為了保護她才受的傷。
凌平露也慢慢冷靜下來,她坐在井以旁邊的沙發上,井以看著她,想起她剛剛撕心裂肺嘶喊的樣子,那時候井以覺得凌平露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