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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以笑著點了點頭,跟他揮了揮手說再見,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一個月之前,井以和徐良科他們組了一個樂隊,叫做山南樂隊,名字是隨便取的,他們一起在廣場上唱了大半個月的歌,專門給跳廣場舞的阿婆和阿爺伴奏。
經過半個多月的磨合,直到一個星期前,他們才在網絡上上傳了樂隊第一條演奏視頻,一夜之間,觀看人數破了幾十萬。
說是演奏,其實也不確切,因為鏡頭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集中在井以和徐良科臉上,在這個快餐時代,只憑音樂和熱愛,多久才能出現在大眾面前呢?
所以他們賭了一把,就賭井以和徐良科兩張臉能火,幸運的是,他們賭對了。
現在說起來輕巧,但當時反覆拍視頻的時候四個人連飯都顧不上吃,閻斯年工作之餘還要抽出時間來當後期,苦練剪輯,頭髮掉得比之前996連軸轉的時候還多。
也正是因為那條觀看次數破百萬的視頻,讓凌家人注意到了井以。井以甚至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搞到了自己的頭髮或者是唾液,拿去做了DNA測試,只是突然有一天,她就接到了凌家人的電話。
第一次接到電話的時候,她還以為是新型詐騙,反手就把給她打電話的手機號舉報了,直到兩個一身黑的保鏢找到她,她才意識到,這玩意兒……好像是真的。
但是當天她沒有跟他們走,她把這幾天發生的事都告訴了井婆婆,儘管井婆婆不太放心,井以依舊下定決心要去A市一趟。
井婆婆拿了五千塊錢給她,這十幾年走過來,井家夫妻的事故賠償金已經被花得差不多了,這五千塊已經是井婆婆目前能拿得出來的最多的錢了。
井以在出發之前做好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準備。她和徐良科約定好了每天打一通電話,要是自己沒給他打電話,那十有八九是自己出事兒了。
現在已經是暑假的末尾,各大高校最晚再過一個星期就要開學,而五海大學大二大三準備考研的學生更是早就申請了提前返校。井以給招生辦和輔導員打了電話,申請提前入校報到。
她的成績其實足夠選擇更高一層的學校,但是填報志願時還是選擇了五海大學。
五海大學是一所建校才幾年的大學,雖然和其他老牌高校相比少了底蘊,但是在校規上相對的也多了幾分靈活,對在校人員的要求也沒有那麼刻板。
現在五海大學正處於到處招兵買馬的階段,不僅到處聘請優秀教授,而且在生源上也必須主動去搶,所以井以的要求一提出來,輔導員和她商量一會兒後就答應了。
說實話,雖然學校的部分設施仍在建設中,但是新的教學樓,新的宿舍樓,確實很漂亮,井以對這裡的一切都很滿意。
井以刷卡走進宿舍樓,坐電梯到了六樓的單人宿舍,拎起自己的吉他就再一次出了校門。既然來到了A市,怎麼能不出去玩玩呢?
一百萬,超出她的預計太多了,不僅能夠解決她最著急的事兒,而且足夠她去放鬆一下。
井以再一次上了公交車,這一次心情完全不一樣了,她依舊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外面飛快經過的景色倒映在她眼中,很快又流逝過去,井以隨著公交車的走走停停記憶著這座朝氣蓬勃的城市。
她沒有一個具體的目的地,只是看中了什麼地方就在站點下車,她去了安靜的博物館、圖書館、城市規劃局,也去了人來人往,喧譁吵鬧的菜市場,買了幾種不同的水果,然後跟賣水果的大娘聊起了家常,聊著聊著,就學會了一些A市奇怪的口音和方言。
井以從小跟著井婆婆長大,她可太知道怎麼讓年紀大些的長輩開心了,臨走時,大娘還送給她一個甜梨子。
井以也去看了繁華的商業街,這一片高樓聳立,不管是離地鐵站還是高鐵站都很近,當夕陽傾斜到每個人身上的時候,下班的打工人陸陸續續地從寫字樓里走出來,他們臉上帶著疲憊,走向家裡時聊著遊戲、電視劇、白天發生的有趣的事等等一系列讓人心情放鬆的話題,夕陽照在他們身上,也照在他們回家的路上。
但是寫字樓里更多的燈還亮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裡面的人才會熄滅這一盞燈,走進夜色中。
井以乘坐公交的最後一站是離五海大學最近的一個港口,她去那裡吹了一會兒風,感受著大腦和靈魂一起平靜下來的感覺。
儘管知道晚上吹的是陸風,可是大部分人還是習慣把岸邊的風稱為海風,大概是因為夜晚和海風兩個詞站在一起很般配,讓人輕而易舉地就聯想到一些浪漫的事。
就像高中時候理科班的語文老師從來不會檢查作業,就像世界上沒有179的男孩子,也沒有180的女孩子,就像過了二十九歲生日也不會說自己今年三十歲,有時候,人類需要一些自欺欺人。
井以背著吉他從港口走到公園,有在這裡玩的孩子,又出來鍛鍊的大爺,也有出來跳舞的大叔和大嬸,有一個老爺爺拎著一個白色塑膠袋在收集瓶子,他將瓶子放進袋子裡,瓶蓋則收進衣服上的口袋裡。
井以默默地想,看來不管城市大小,每個地方都會有老人都喜歡撿瓶子。
A市陌生又熟悉的形象一點點在井以面前展開,她所看到的一切,都讓她有種不切實際的衝動和模糊的快樂,井以背著吉他選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將吉他袋子隨意扔在腳邊,井以撥動琴弦,開始低聲唱一首安靜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