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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時候說完啊,我臉凍得沒知覺了。”郭家軒站我斜前方,哪怕有渾身脂肪禦寒,這會兒也忍不住抱怨起來,“說兩句得了,跟誰會認真聽似的。”
站我前頭的高淼回頭看了我一眼,道:“就是,瞧把我們少爺凍得,臉都沒血色了。”
郭家軒聞言也回過頭:“喲,真的,白得都反光了,成白雪公主了。”
“放、放屁!”我嘴凍得有些僵,說話都不利索。
我們這窸窸窣窣的,很快引來了隊伍最後的王芳。她從兩列隊伍中間走上來,低斥道:“幹嘛呢?菜市場開會啊?給我站直了,抖什麼抖?”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放鬆肌肉,挺直脊背。
而在這時,台上校長的演講終於進入尾聲。
“現在,讓我們歡迎層祿族的五十名優秀學生代表上台。從今天起,他們將和我們一起生活,一起學習,共赴高考!”說著,校長退到領操台一邊,帶頭鼓起掌。
因為錯失了最重要的一段,我有些不明就裡,但也跟著大伙兒一道鼓起掌。
隨著掌聲,從領操台後陸續走出來幾十個人。他們各個穿著頗具民族感的黑色長袍,只衣襟、袖口,下擺處裝飾著鮮艷的彩色條紋,腰間繫著掌寬的腰帶,多餘的部分垂在身側,離得太遠,我看不清,但根據閃度,應該鑲嵌的是純銀。上半身,他們統一披著看起來很暖和的黑色披蓋,圍住脖子,像斗篷一樣遮住腦袋,走上台時,披蓋角上繫著的銀色長條裝飾物在身後搖曳擺動。
他們很安靜,也很規矩,自發地十人一列,排成五列。
換到正面,我才發現他們每個人脖子上幾乎都戴著長長的串珠,什麼綠松石、紅珊瑚、蜜蠟,要是真的,得值不少錢。而他們胸口,不知是為了固定披蓋還是裝飾作用,都別了一枚胸針。
五十人站定後,整齊劃一地抬手取下了自己頭上的披蓋。最中間的一名層祿人走出隊列,來到話筒前,用有些生澀的普通話開始講話:“感謝山南政府,感謝柑縣的領導們,給了我們這次珍貴的機會,可以讓我們感受……”
他扎著馬尾,五官沒那麼重的混血感,長得更偏東方人的特質,左耳戴著一枚金色的耳環,站在台上,跟哪個新生代小鮮肉來慰問演出一樣。
現實里,怎麼能有人長成這樣……那是我第一次見賀南鳶,驚艷談不上,但多少有點驚嘆的成分。
“靠,這些層祿人是把他們族長最好看的都送來了嗎?走秀呢?”高淼一個沒忍住,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從來到這所學校起,我就是最靚的仔,一聽這話,儘管內心明白高淼說得沒毛病,但多少還是沾點不服氣的。
“老師,憑啥他們能留長髮打耳洞還不穿校服?這學校有沒有人管了?”
王芳橫了我一眼:“憑人家是少數民族。你給我少說兩句,那是市里送來的,你惹不起。”
這麼厲害哦。
撇撇嘴,我識相地沒說出聲,百無聊賴地開始打量台上那些層祿人。
雖然不知道層祿是個什麼民族,但基因看著都挺好的。視線一個個掠過,突然,牢牢黏在最邊上的一個女生身上。
女生頭上戴著隆重的裝飾物,編著長長的辮子,發尾墜著流蘇,長得比花更嬌艷。
“砰砰”,我聽到了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那聲音直接在我腦海里炸開,讓我頭腦瞬間一片空白。
怎麼會有長成這樣的人。五分鐘不到,我發出第二次驚嘆。
我攥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忘了寒風,忘了這破學校,也忘了自己被流放的悲慘命運,滿心滿眼都是對方那充滿異域風情的瑰麗雙眸。
那一刻,我知道,我戀愛了。
第5章 整頓,從我做起
可惜,讓我一見鍾情的層祿女孩並沒有分到我們班,倒是代表層祿族出列講話的賀南鳶來了我們班。
除了賀南鳶,其他層祿人普通話都只能說一般,這也間接造成了他們融入困難的問題。
本來,我和賀南鳶沒什麼交集,我們和層祿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沒有太深的矛盾。
那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番局面呢?
還要從一場考試說起。
就跟如今一樣,高一下,開學才一周,學校就搞了場慘無人道的摸底考試。所有座位打亂,不給在座位上記小抄的機會。
然而,辦法總比困難多。郭家軒上學期期末考了個年級倒數第八,氣得他媽追著他打了半個村。開學第一考,要是排名不上去,他很可能被他媽吊在樹上鞭屍。他實在沒辦法了,聯合高淼幾人,搞了個互傳答案的作弊小組。
幾人里,就高淼成績好些,大多時候在中游左右,偶爾會到中下,雖然不穩定,但這水平對郭家軒來說,已經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了。
我圍觀了他們從設想到策劃到落實作弊的全過程,他們還問過我要不要加入,說怎麼也能把我倒數第二的成績提個三四名。
看他們那麼驕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把國民GDP提三四個點。
“你們整吧,不用算我。”米大友是說過,只要我成績上去就能接我回海城,可作弊得來的成績終究是假的,被戳穿後只會更難收場。我確實對米大友有很多不滿,但我還不屑用這樣的方式欺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