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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門縫可以看到,賀南鳶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T恤,撐著頭坐在門外的台階上,跟完全不怕冷一樣。
我驚了:“你在幹嘛?”
面對突如其來的聲音,賀南鳶渾身一振,回頭看過來。
我衝出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拖起來,罵道:“你瘋啦?外頭零下你穿這樣出來,想死啊?”
只是幾秒,我身上的那點熱乎氣就被洶湧的寒風吹沒了。感覺到手上抵抗的力量,我不可理喻地看著賀南鳶:“兩杯酒而已,你不用這麼自虐吧?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我以為就跟跪在窗前懺悔一樣,這也是一種自我懲罰方式。
賀南鳶蹙著眉,試圖掙脫我的桎梏向我解釋什麼,可是“止語”讓本來簡單的溝通一下子困難起來。
我嘴裡噴著白氣,冷得脾氣都暴躁了:“我不管你在外頭幹啥,你現在就他媽給我進去!”
他瞥了眼門的方向,又垂眸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遍,這次沒再抵抗,順從地任我將他拉進了屋子。
關了門,我使勁搓著他的胳膊,想幫他回暖,但搓著搓著發現對方的體溫比我掌心溫度還高。
“等等,你是不是發燒了?”我摸著他的胳膊,再摸了摸他的脖子,不是很確定,乾脆踮起腳尖,按下他的腦袋,跟他額頭碰額頭。
真的比我燙!我瞬間心神大亂,腦海里閃過許多喝假酒送命的社會新聞。
就說他大半夜不睡吹什麼冷風,原來是燒得睡不著。臥槽,米大友你這坑兒子的貨,完了完了……
“你現在難不難受?要不要去醫院啊?”我一會兒揉他的胃,一會兒搓他的背,整個人只有兩個字形容——慌張。
賀南鳶臉上浮現出類似痛苦的神情,一下按住了我揉胃的手。
他張了張口,舌尖都抵住了下齒,卻還是恪守修行,沒有吐露一個音節。
“胃痛嗎?”人在極度慌亂的時候是沒有智商可言的,一想到沒有賀南鳶的未來我可能會死得很難看,我連眼淚都要急出來了。
“你胸悶不悶的?”我將臉貼到賀南鳶胸口,想聽他心跳正不正常,結果因為靜不下心的關係壓根啥也沒聽到。
我不死心,又捧住他的臉,問他有沒有出現幻覺。
“我去打電話,120是幾來著?”我轉身就要上樓找手機,沒走兩步,賀南鳶從後面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扯了回去。
背脊抵住牆壁,他捂住我的唇,哪怕方才在飛雪的戶外坐了那麼久,手心還是滾燙的。
花園裡的燈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讓室內不至於漆黑一片。暗色的光線下,賀南鳶微微張著口,呼吸有些急促,猶如野生動物的眼眸第一次出現了“責怪”的情緒。
怪我什麼?怪我太慌亂,亂摸亂碰把他弄得更不舒服了,還是怪我不聽他解釋?
那他倒是說啊,我又不是故意不聽他說的。
“都火燒屁股了,你就不能開口跟我說一句話嗎?”賀南鳶沒有捂得很緊,所以我仍可以說話。
吐出的字全都被他攏在手心,一個字比一個字更潮更熱。
他眼裡有著掙扎,仿佛在權衡什麼。
“恰骨……”
我想接著勸他,不要諱疾忌醫,可話還沒說完呢,身前的人就難受地一頭磕在了我的肩上。
悶哼著,身體一陣劇烈顫抖,他的呼吸聲更大了,細微的震顫透過收緊的指尖傳遞給我,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背:“……你、你他媽別嚇我,我這個人不禁嚇。”
他有些虛弱地挪開手,指腹拖曳著划過我的雙唇,最後握住了我的肩。
撐著我的肩,他直起身,臉上是深深的疲憊。
帶著些輕顫的指尖划過我的掌心,我忍著癢意,一字一字讀出他寫的字。
“我……沒……事……現……在……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這句話他寫得特別用力,惡狠狠的。
我不放心,再三確認:“你真的沒事?可你的體溫……”
你剛都抽抽了,一點不像沒事的樣子啊!
他這次筆畫都連到一起,寫得飛快:“沒事。”
見他神情堅定,又好像是比剛才看著好點了,我也就沒再堅持。
“好吧,那你……那你要是再不舒服記得告訴我。”
賀南鳶移開眼,點了點頭。
大半夜折騰了一圈,回到臥室,興許是出了汗的關係,賀南鳶進浴室洗了今晚的第二個澡。我困得不行,簡直是一沾枕頭就想睡了,可又怕賀南鳶暈在浴室,就強撐著等他出來了再睡。
沒想到這一等等了大半個小時,等得我差點要破門而入看他是不是真的在裡面失去了意識,他出來了。
明明洗好澡應該神清氣爽的,我卻在他臉上看出了一種熬了三個大夜的憔悴。
躺到床上,他關了燈,直接背對我入睡。
“我摸摸你還燙嗎?”我把手伸過去,想摸他的額頭,被他用胳膊擋開了。
他把腦袋整個縮進被子裡,不太配合。不過我方才摸到他胳膊,溫度已經沒那麼燙了,甚至還有點涼,應該是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