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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應付家人而結婚,各自生活,互不干涉,這是他們領證時就心照不宣的事。
誠然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余君藥已經意識到自己原先初相識時給崔翕聞定的三宗罪——家庭關係複雜、不可一世的自負、冷漠與麻木,都是毫無依據且有失偏頗的。
她對崔翕聞的印象已經從很一般轉變成了挺不錯,但也遠遠沒有上升到喜歡的程度,想當然以為崔翕聞對她的想法應該也大同小異。
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現問題,讓崔翕聞會這麼說。
余君藥陷入沉思。
——但也沒有因此就忘記自己剛剛的言語失當。
電梯到達一樓,與崔翕聞並排出門時,她深吸一口氣,說:
「不好意思,要不我就裝作沒聽到吧?」
崔翕聞仍不去看她,別過臉才道: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是我抱歉。」
兩人到停車位,代駕和崔雪語都還沒有來,崔翕聞將汽車的空調打開:
「你先上車,我在外面吹會風。」
余君藥立刻將身上的西裝外套摘下:「那你自己穿。」
崔翕聞沒接,只無聲替她關上車門。
余君藥卻也不好再重新披上了,她簡單理了理,放在身側座位上。
她看見車窗外,崔翕聞筆直地站在路燈下看手機,電子屏幕給他的鼻樑和唇線都染了一層冷白的光暈,平添幾分冷淡疏離。
他的襯衫無一絲褶皺,整齊流暢地沒入腰線,完整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身段。即使在寒風中穿的這樣單薄,也瞧不出半分狼狽。
余君藥移開目光,發愁接下來如何面對他。
尤其是已經答應崔老爺子和老太太,過年期間仍然會住在老宅。
這樣的朝夕相處,豈不是尷尬至極。
她還沒思考出一個理想的答案,代駕和崔雪語都已經先後到達。
崔翕聞也上了車,他坐副駕,后座留給余君藥和崔雪語。
察覺到兩人之間氣氛怪異,崔雪語以為還是因為剛剛在酒吧的事,她自知犯了錯,將頭壓的低低的,也不說話。
三人一路無言,神情皆冷漠,去的還是隱匿在深山中、神秘莫測的疊南山莊,代駕幾乎都要以為自己開的是輛靈車。
甫一到家,崔雪語恨不得腳底抹油:
「哥,嫂嫂,我回房了哈。」
崔翕聞淡淡看她一眼,說可以:「明天再跟你聊聊。」
崔雪語欲哭無淚,但又知道知道自己確實該挨批評,只敢對余君藥眨眨眼睛。
希望嫂嫂能明白她的悔過之心,給崔翕聞多吹吹枕邊風。
很可惜,正有自己的煩惱的余君藥未能會意,默不作聲地跟在崔翕聞回到臥室。
她垂眸深思,他們仍這樣睡在一個房間是否合適。
「不要當做沒聽見。」
崔翕聞聲音驟然響起時,余君藥微微一怔,下意識抬頭看他,問:「什麼?」
崔翕聞亦在低頭看她,他輕聲:
「我希望你不要當做沒聽見我說的那句喜歡你——很抱歉,沒能在一個正確的場合說出來,儘管它本身並不是一句謬誤。如果現在你暫時還沒有喜歡的人,我希望你能給予我追求你的權利。」
「假使一段時間後,你能喜歡上我,那這對於我們現有的婚姻和雙方家庭來說,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如果你還是沒能喜歡上我,那無論是恢復到剛結婚之初的關係,還是說你想要離婚,我都尊重你的選擇,絕不會死纏爛打。」
「當然,這都只是我個人的意願。你只需要遵循自己的想法,倘若你無法接受,甚至希望立刻離開這裡,我都不會強求,爺爺奶奶那裡由我來解釋——只是我私心裡,並不希望事情的走向是這樣。」
他瞧見小余大夫專心盯著自己的腳尖,一言不發。
他們之間隔著不短的距離,他大可以再上前一步,但崔翕聞頓了頓,選擇後退:
「我先去書房,你慢慢考慮,不用著急做決定。」
余君藥腦子一團亂,默不作聲的點點頭。
崔翕聞左手摁上門把手,臨走前又說:
「洗澡的時候記得給傷口防水。右側床頭櫃第一個抽屜里有藥箱。」
余君藥直到關門聲響起,才重新抬起頭,有些苦惱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仍然無比篤定,自己並不喜歡崔翕聞,只是剛剛他的這番話,又有些難以拒絕。
她和崔翕聞已經領證,在雙方家人面前演了不少戲,如果要再發展情感關係,他的確是最好的人選。
余君藥走到衣帽間,帶過來的行李箱仍然鋪在地上,裡面的衣服也幾乎都沒有拿出來,只要想,可以隨時闔上離開。
余君藥在原地停駐許久,彎腰,從裡面拿了一件新的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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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去國外上學開始,崔翕聞幾乎就沒再使用過老宅的書房了。
隨手開了一盞檯燈,瀏覽遍整個好友列表,發現這時候能聯繫的居然還是只有沈清澤。
他發了個標點過去。
沈清澤有著消息秒回的優秀習慣:
【?】
【安慰完我們受到驚嚇的余醫生啦?她沒事吧。】
崔翕聞面無表情地提了提嘴角:
【你余醫生應該沒功夫想那點破事了。】
他三言兩語,簡單說了自己是怎麼自作多情,怎麼輕而易舉地把那那句「我是喜歡你」說出了口,又怎麼得到了一句「你為什麼突然說這個?我對你沒什麼想法啊。」的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