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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哪裡有地方讓他們吃餃子去,水都沒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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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帶著你們營的兄弟先走,我們留下掩護。」
顧熙寒背上馱著個受傷的同志,爬到顧熙辰的身旁說。
「你們營長怎麼樣了?」
顧熙辰忙慌的查看顧熙寒背上的人,問。
「他被剛才炸暈了過去,再不出去怕是活不了了。我們營里有很多傷員,哥你們營體力比我們營好,你們帶著傷員先走,我會帶著剩下兄弟們趕上的。」
顧熙寒又著急的催促說。
「熙寒,你跟哥一起走。」
顧熙辰不肯的搖著頭,這是他唯一的弟弟,他是瘋了扔下他自己走。
「顧熙辰同志,你是軍人,你要懂得審時度勢,你不能為了個人的情感而耽誤其他弟兄們的生命救援。」
顧熙寒看著顧熙辰,開始學著顧軒河的樣子,講話。
「熙寒,你倒是能耐了,我留下,你跟著我們營的兄弟們走。」
顧熙辰下了決定,說。
「你是你們營的營長,在這裡不是我哥。」
顧熙寒又繼續說。
「熙寒,你不能這樣子對我,你要有什麼事情,你讓我怎麼活,怎麼回去面對家裡人?」
顧熙辰生氣的吼著,他寧願自己去死,也不要這樣的活著。
「哥,趁著天黑,你趕緊帶著你們營的兄弟們走,等天一亮想再走就晚了。還有哥你要再這樣窩囊下去,我真的會覺得有你這個哥感到丟人,你這性子一點不像顧家人,不像爺,不像大伯,不像我爸,跟個娘們似的。」
兄弟這麼年,顧熙寒自是知曉如何能刺激到顧熙辰。
「顧熙寒,你———混蛋。」
顧熙辰從小就被家裡人說不如堂弟,沒他聰明,沒他好看,沒他會說話,除了一身混不吝的倔脾氣外,他似乎沒什麼比堂弟強的地方。
「大伯說在戰場上要做到最有利的選擇,現在對我們這些人來說,最有利的就是你現在帶著傷員離開這裡,不能一起在這裡乾耗等死,能多活一個是一個。」
顧熙寒說完話,把胸前的那張全家福塞給了顧熙辰。
又說:「哥,我們倆總要有一個活著回家的,不然——家裡爺,奶承受不住的。」
顧熙辰看了那張相片好一會兒,又塞給了顧熙寒,說:「哥先帶人走,你等著哥來救你,你撐不下去的時候,看看他們,別衝動做傻事。」
說這話,他自己都覺得很多餘,顧熙寒什麼時候做過傻事了。
顧熙辰和他營里的兄弟帶著傷員走後,顧熙寒靠在戰壕里鬆了口氣。
他摸了摸那張全家福,勾起了嘴角,沒一會兒又顫抖著身子,望著夜空無聲的痛哭起來。
「班長,今天是年三十,你們京市的人都會吃些什麼啊?」一個小同志爬到顧熙寒身旁,小聲問說。
「我爺是國營飯店飯店的大廚,每年家裡的年夜飯可豐富了,有紅燒魚,紅燒肉,四喜丸子,白斬雞,白切蹄膀———
等咱們回去,我讓爺燒一桌給你們嘗嘗———」
說到家人,顧熙寒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班長家日子可真好,我家裡大年三十能吃頓餃子就不錯了,要是能回去,一定要去班長家蹭一頓。」
另一個小同志羨慕的說。
「你家日子也比俺家好,年三十的這天,俺家能吃頓餃子也會隔個三五年的。俺娘說,能有吃的就不錯了,咋還挑呢。還說四幾年的時候,樹皮都沒得啃,六零年的時候想吃個觀音土都搶不著———」
「你娘可真會說,被她這麼一講,咱們還行,至少還有些饃啃。」又一個小同志苦笑著湊過來說。
「是還行,大不了饃沒了俺們啃樹皮,挖野菜,俺認識不少,餓不死你們的。」
「想吃魚,想吃肉,想吃山珍海味不?要想把這些東西吃進肚子裡,咱就先要攢足精神,活著走出去才有希望。」
顧熙寒捏緊拳頭,給營里的兄弟們打氣。
「好,活著回去!」
留下來的七個同誌異口同聲的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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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大伯和成雨還沒回來麼?」
許草丫進屋沒見著顧成雨,擔心的開口問。
「他倆回來過一趟,換了次尿布,帶著奶瓶又出去了。」
顧重山從廚房裡走出來,回說。
「他一個大老爺們帶著孩子去哪家了?」
張美蘭也奇怪的問。
「軒河說在陸家玩,他們在地上鋪上褥子,讓五六個差不大的孩子爬著比賽,哪個孩子抓到前頭的花生,就能拿到在場所有大人的紅包。」
「嘖嘖,還是他們會玩。」
張美蘭有些無語,這些個大老爺們鬧起來跟孩子沒兩樣。
「咱家成雨那麼厲害,一定能把紅包給拿回來。」
謝雲韻對顧成雨信心十足。
「大伯要早些說,咱們把成歡,成安全都帶過去,三個孩子機率大些。」
顧熙麗邊幫許草丫幹著活,邊可惜的說。
「爺,魚湯是這麼燉嗎?」
許草丫把煎好的魚放進砂鍋問。
「嗯,對,你把火再弄小些。」
顧重山看了一眼砂鍋里的魚,又看了看火候說。
「你個貪心鬼,為了那點子紅包,讓那些紅眼病女同志在背後說嘴去,大過年值當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