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許聽韻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握緊了謝昭的手,卻聽到耳邊一個低沉的男聲:「我在。」
許聽韻怔了怔,轉頭抬眼看他,正對上謝昭的狹長笑眼。
原來,不論什麼時候、總有個人同你站在一起是這種感覺。
許聽韻深吸了一口氣,對謝昭笑了笑。
她眼中有揉碎銥嬅的星光,笑得時候像要溢出來一樣。
這倒把謝昭弄得怔了一瞬,只不過他沒停頓太久,又笑著握緊了許聽韻的手,兩人一同邁步走向陳宅。
陳晝早就先兩人一步走向陳老爺子,「爸,怎麼出來了?」
陳老爺子沒說話,旁邊攙扶著他的溫盼卻說:「爸接到了你的電話,就要出來,被我攔下了。聽到你們快要到了,怎麼也不坐不住了。」
她說著笑了,對陳晝身後的許聽韻打招呼:「又見面了。」
許聽韻怔住,看著溫盼不知所措,「溫盼姐……」
她剛說完,在場的人除了她和謝昭都笑了,連陳老爺子都沒忍住,鬍子抖動地很明顯。
謝昭不覺得好笑,冷眼看向溫盼:「你們不是長輩麼,逗我媳婦兒有意思?」
他說完,陳老爺子一拐杖打在他腿上,「三十的人了還沒正經樣子,進屋。」
陳老爺子說完,探頭看了一眼被陳晝擋住的許聽韻,張了張嘴到底什麼都沒說,轉身走進了院子裡。
幾人跟著陳老爺子走進院子中間,陳老爺子停下,對著走在最後的許聽韻說:「餓了吧?跟我來吧。」
許聽韻怔住,抬頭看謝昭,見謝昭點頭才跟著陳老爺子走了。
陳晝見謝昭並沒跟過去,掀唇嘲他:「原來謝總還是懂進退的。」
謝昭笑了,什麼也沒說,大步像正廳走去,還給自己沏了茶,熟悉地像在自己家一樣。
許聽韻跟著陳老爺子進了餐廳,看見了餐桌上擺著熟悉的熗鍋面。
番茄炒的軟爛,湯色紅彤彤地,麵條整齊地碼在碗裡,荷包蛋和青菜各占一邊,上面還點綴著碧色蔥花。
熱氣蒸騰,許聽韻有些哽咽。
蘇城人不喜歡這樣吃麵,可北城人喜歡。
小時候她每次生病,媽媽就會給她做一碗熗鍋面吃吃,番茄的酸味讓她胃口大開。
其實這碗面做起來很容易,家裡張姨心疼她也做過,可是怎麼做她都覺得不對味。
後來,她也不想毀掉這份念想,就從來沒有提過。
直到上大學前,她知道自己的老師是爺爺的弟子時,便來了北城,也吃到了那碗面。
「吃吧,都要涼了。」陳老爺子坐在桌邊,看她對著那碗面看了許久,才說出口。
今天晚宴謝昭怕她不習慣,提前帶她吃了晚餐。她本來就吃得少,也沒有吃夜宵的習慣,可今天卻吃完了一整碗面。
吃碗麵,她和陳老爺子都笑了。
陳老爺子起身,「琴練得怎麼樣了?」
許聽韻趕緊上前攙扶著他,同他往另一邊走,說起平時和老師的交流。
似乎祖孫兩人的陌生和隔閡只用一碗麵就消除了。
四合院每個房間都是相通的,許聽韻扶著陳老爺子走到一間雅室,兩張琴相對擱置在桌上。
許聽韻笑了,扶著陳老爺子坐在一張舊琴前,她自己則坐在對面。
那張琴的邊緣刻著荔枝,是她媽媽用過的琴。
-
正廳,謝昭懶散地坐在太師椅上,熱茶喝了三盞,還沒等到人來。
陳晝坐在右側客座上,似乎在閉目養神,只是時不時地睜開雙眼看向對面。
溫盼也不好好地坐著,斜倚在圈裡里玩手機,時不時還發出一兩聲輕笑。
陳晝眉頭蹙得越來越緊,終於忍不住才說:「你們兩個……」
他話沒說完,就被謝昭打斷:「噓——」
琴聲響起,或急或慢,逐漸歡快。
謝昭展顏,臉上都是得意。
陳晝一怔:「是《酒狂》!」
自從姐姐去世,他父親就再也沒彈過酒狂,這也是當年他和姐姐最喜歡的曲子。
陳晝是陳老爺子老來得子,從小跟著姐姐陳荔晚,長姐如母,何況陳荔晚又大他十四歲,她去世時,他也才上初中。
他快有二十幾年沒聽過這首曲子了……
謝昭悠悠開口,打斷了陳晝的回憶:「我就說,我們勺勺什麼都很優秀的。」
陳晝被他的洋洋得意噎住,剛想習慣性反駁他,又想起他這是在夸自己的外甥女,一時被噎得上不來氣。
溫盼卻樂了:「喲,我們大昭子也知道誇人了?」
「那得看是夸誰。」
「那你先誇誇小姨我。」
「嘖——庸脂俗……」
「滾!」
兩人一見面就吵,陳晝頭疼得很。明明謝昭只小他一歲,商場上是個誰見了都害怕的主,在聽韻面前也算沉穩,怎麼背後就這麼……輕浮。一副就他媳婦最好的樣子。
裡面的兩人還在爭嘴,直到琴聲停了好一會兒,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謝昭左手撐著頭,狹長雙眸看著不遠處的線香快要燃盡,出神地想什麼。
北城已經供了暖,屋子裡熱,謝昭早就解開襯衫袖子,挽到了手肘。
溫盼看著他的那串蜜蠟手鍊,忽然嘆氣,「都走了那麼多年了,也該放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