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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歆看她細細顫動的肩頭,眼眶也不禁紅了起來。
這八個月,她在人前很正常,會隨父母出去應酬,吃飯,帶她出去玩也不會推託,在外面也玩得很開心的模樣,但是明顯每天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她就像個小蝸牛,縮回了她的小殼子裡,常常一個人坐著,發呆,想著過去的人和事,和白天的笑臉完全不是一個人。
大概是新加坡年後的天氣反反覆覆,加上她這麼久以來都是熬夜失眠的狀態,導致腰的疼痛一直好不起來。
來這麼久,跑得最勤的地方就是去醫院取藥了,吃藥越來越多,繼父都很擔心她的身體,秦歆自然更擔心了。
她忍不住繼續勸道:「比起因為那個女人,是不是你自己更重要?你的精神,你的身體,你的未來,都比過去那些事重要,這樣下去不行。」
「我可以的,我沒事。」金唯抬起頭,掛滿水光的臉蒼白小臉也掛著濃濃的倔強,望著窗外不知道哪裡的粉色雲彩,堅決地說,「我不會和他在一起的,我不會和那個女人有任何關係,我自己完全可以的。」
「你不可以,八個月了。」秦歆語氣重起來,「你這樣下去不行,你都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你這樣無形地一直在折磨自己,你現在吃不下飯,每天要吃那麼多藥,這樣整夜不睡覺,哭,你這樣八個月了你知不知道?」
金唯埋下頭哭。
秦歆喉嚨里的話咽了下去,看著她半晌,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好了,媽媽不說了,小唯乖,上床睡覺。」
說完她就起身出去了,她知道她不會好的,但是不敢真的要她回去,怕女兒真以為自己不要她了,那會給她這顆此刻已經血淋淋的心更加劃上一刀。
此刻她除了躲在這裡,在媽媽和對她很好的繼父的家裡,當一個有人寵愛的小女孩兒,她沒地方可去,哪怕世界這麼大,但其他地方沒人會疼她愛她。
…
半夜提前回了酒店,司泊徽也是如計劃中的沒有睡覺,在酒店裡抽了兩個小時煙,天亮了他就去機場,回北市去了。
那天晚上被朋友喊出去。
晏協朝他打探:「你家金唯,打算休假到什麼時候?給我問問她的檔期,有部戲想找她。」
司泊徽喝了口酒,說:「她身子不好,拍不了,找別人。」
「我的選角導演從春節後就找她的團隊,一直說她休養中,你知道她打算休養到什麼時候嗎?」
「不知道。」
「你女朋友你還不知道?那你打電話給她,我來親自問問。」
「不拍,找別人。」
「……」
其他人笑了笑,說晏導趕緊找別人,娛樂圈的事,司總說了算。
司泊徽徑直喝酒,沒想過會在這一晚聽到別人提她的名字,所以他喝得尤其多。
半夜回家醉醺醺的,夢裡他的金唯接了晏協那部戲,回國來拍攝,又回到他這邊住。她在院子裡,笑意盈盈地對他說:「司泊徽,我回來啦~」
他一覺沉沉地睡到第二天被家裡的電話吵醒。
梅晚悅聽到他還沒起床,不由看了眼臥室里的法式壁鍾,「十一點了,你還沒起來啊?」
司泊徽伸手按了按眉頭,「怎麼了?」
「今天工作日呢,我以為你這會兒應該在工作,沒想過吵到你了…」梅晚悅語氣淡淡柔柔,不急不緩,「就是,你有沒有時間,要不要,來覽市一趟?」
「什麼事?您不舒服?」
「不是,是…你小姨。」
電話里外沉靜了幾秒鐘。
司泊徽想到小時候小姨多次替繁忙的父親、身子不好的母親去學校給他開家長會,又想到她在給他開家長會的路上,認識了金益淵…導致的後來的事,現在的事…
他腦子裡像有兩股雷電在閃,頭格外的疼…
半晌,他問:「我小姨怎麼了?」
「她在這住院了,年前不是說她身子不舒服,不來這過年了嗎,她那會兒總以為是胃痛,她有胃病。」
「嗯。」
「但是最近來看我,陪我去醫院復檢,可她自己檢查出來身子不好。」
梅晚悅的聲音逐漸低下,情緒變化明顯。
只是說完這個事情,她也沒有過多去訴說梅晚沁的病情,而是忽然給他來了句:「你和那個女孩子,還有聯繫麼?」
「怎麼了?」
「你如果真的喜歡,你就去追回來,媽媽替你小姨跟她道歉。」她輕嘆一聲,「我看你今年心情似乎也很一般,應該還是很喜歡那個女孩子的。不和她在一起,我感覺,也很難看到你結婚的樣子了,而你再不結婚…我怕我哪天跟你小姨一樣,跟你外婆當年一樣,就忽然可能看不到了。」
司泊徽眉頭輕輕斂了起來。
「我小姨怎麼了?」
「她有你外婆當年那個病,不排除回頭你媽媽也有。」她淺淺笑了聲,「所以你要抓緊,喜歡就去追回來,可能有點難,如果媽媽替小姨道歉沒用,你們可以過你們的日子的,可以不回家的,只要你們好就好,我們家確實是對不起人家的,很對不起。」
司泊徽起床。
掛了電話,他彎下身,雙手撐在了雙膝上,人沉浸在北市的初夏日光中靜靜不動。
淺淺的一層疲憊在寡淡的呼吸中,繚繞在周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