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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希不愛錢,不愛名,她愛一個早已經離開的人。
那個叫喬白的女孩。
白千希愛喬白。
白蕙呢?白蕙有沒有愛過白芒……
小時候,她很開心自己和白蕙長得很像,白蕙卻十分嫌棄這一點,「不像,你太醜了,一點也不像我。」
她還是覺得自己和白蕙像,白蕙被說煩了,狠惡惡地凶她:「你這破小孩,要像我做什麼啊。我這種沒福氣的人就是一個早死鬼,你還不如像一頭豬好。」
「可是豬也會死啊,過年就要死了。」她納悶又憤怒地反駁白蕙。
白蕙以前是很煩她的,她不僅纏人,媽寶,還喜歡折騰白蕙。
白蕙不想回答她一個又一個煩人又沒意義的問題。就騙她說,她是向日葵生出來的小孩,因為她叫白芒,芒是太陽的意思,每天曬著太陽就長大了。
很小時候,她還真信了白蕙的話,養了一株向日葵。後來向日葵被白蕙連根拔起,指著她的鼻子不可思議念叨:「你這破小孩,是不是真傻啊。」
從此,她再也不犯傻了。
但她從懂事起,就怕白蕙會突然離開她,小時候還好白蕙不太出門,她最多每次在白蕙熟睡時爬到白蕙身邊,小心翼翼又恐懼地伸手碰一碰白蕙的鼻子。
只要上面仍有呼吸。她就安心了。
再然後,白蕙時不時出門,每次白蕙時間久了,她都會擔心白蕙回不來,直到逐漸熟悉並習以為常分離的感覺。
一時的分離會加劇期待重逢,長久的分開就是對死別的演習。
直至,面對真實的死亡。
驗屍結束,是冗長的審訊,白芒的狀態實在不好,她的胃明明填飽了食物,可她居然出現低血糖的心慌感,她努力保持冷靜思考力面對警察的嚴肅詢問,面色卻愈來愈蒼白。
直到有人進來,對其中一個警察交代了兩句。
警察們相互討論,暫時結束了今天的審訊。
女警察好心地給她買了一杯熱奶茶,白芒第一次覺得奶茶如此難喝,卡在喉嚨間像是粘著一團痰狀物,關鍵她覺得這個奶茶是苦的。
她看向女警察說:「怎麼是苦的?」
女警察目光複雜地看著她,然後她衝到洗手間吐到膽汁都帶出來。
即使是最簡單的審訊,筆錄足足有二十多頁,白芒在筆錄最後的署名看到女警察的名字:陸四喜。
警察見了,又見律師,之後還有基金會的人。
白蕙的死因越發證實是有準備的自殺行為,不僅是當晚的主動向警方坦誠,而是她處理好了幾乎後續所有的事。
她的遺產,她的各類資金帳戶,包括她買的基金保險;因為受益人因為都是她,白芒接下來幾天簽署了上百份文件。
原來白蕙那麼有錢,是白芒沒想到的事。
肖嶸還說了一件事,白蕙連墓地都選好了,就在寧市四越山那邊的一個鼓嶺墓園,喬白就在葬在那邊。
白芒想說,白蕙連她出席葬禮的衣服都給她選好了。
如果,她從不期待正常的母愛,白蕙其實是一個不錯的媽媽,有錢有才還不會太麻煩小輩。
只是一個連死亡都把自己安排得體面細緻的人,她這一生活的可真累啊。
再給警察發了坦誠文書,肖嶸這邊也收到白蕙的一封電子郵件,卻是延遲發送過來,大致也是交代自己的後事。
一是:白千希姑且算個名人,不用在公眾平台交代她死訊,任由時間將她遺忘。她不想過多被議論,她喜歡清靜。
二,白芒可遷戶到丁景凱或肖嶸名下,改不改姓倒也隨意。不過她建議還是白芒吧,比較好聽。
三、多干正經事,少談戀愛。愛是苦東西,別重蹈覆轍。
四、多曬太陽多補鈣,別想她。
……
白蕙對自己的身後事,事無巨細地安排妥當又到位,唯有沒有太多話留給女兒。
除了遺產。
白芒反覆檢查郵箱,猜想白蕙也像延遲發郵件給肖嶸那樣,會給她寫一封信。
可惜,沒有。
白蕙的突然離開,白芒還是告訴了方玉環和方子欣她們。
主要,一不告知媒體和公眾,二也沒什麼親朋好友,最後出殯那天著實沒幾個人送一送。白蕙既然能投資方玉環的生意,方玉環肯定也是她能信任的人。
白芒也在那天,穿上了白蕙給她買的黑色大衣,白蕙還給她搭配了一朵精緻的香奈兒白茶花,她將白茶花別在大衣的胸口。
她上了高中,白蕙說話就開始口無遮攔了,有一次白蕙在房間喝多了酒,整個房間菸酒熏人。她放學到家,白蕙招呼她過去,眼神嫌棄地看了看她身上的山寨休閒服,開玩笑說:「白芒啊,等你走運繼承我的財產,你就學著當個有錢人吧。捯飭捯飭,像那些好家庭的孩子一樣,打扮得貴氣一點。但也別太清貴了,清貴的人沒福氣。」
白蕙一直覺得自己沒福氣,對她這個女兒,唯一的希望就是要比自己有福氣。
……
小年,白蕙入土為安。
不知道是不是上年打了招呼,白蕙死亡很快被鑑定為抑鬱自殺,江家失火是一場意外,雖然白蕙有心施展報復但沒造成任何傷害,江鶴鳴和鍾靈喪生純屬意外。
一切都被低調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