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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芒放下手機,微微犯難。
她回雲城是來緬懷過去,真碰到過去的人,又有點介意。
「江川堯,我想跟你聊聊天。」腦袋一撇,她對江川堯說。
「聊吧。」
白芒輕輕嗯了聲,很多方面江川堯一直比她成熟,他的話可能讓她放下芥蒂。白芒講述了上學時候同學對她的想法,倒也不是校園霸凌,畢竟也沒有人敢霸凌她,而是一種相互疏離的邊界感。
只有白荷給了她一份真誠溫暖的同桌回憶,又因為她轉班的關係,兩人也沒有保持長久來往。今天醫院碰到,她內心膽怯多于欣喜。
「所以……我不知道要不要見見她們。」白芒說。
江川堯聽笑了,不是一種奚落的笑,而是釋懷又理解的笑意,他用一句話總結她全部的表達:「白芒,你對成長期的自己不滿意吧。」
白芒瞬間沉默。
江川堯說:「但你知不知道,十八歲之前的你,也是非常的可愛。」
江川堯又說:「我非常建議你去一去,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你和她們心態都在改變,彼此看問題的角度也會發生變化,說不定明天見面之後,你對以前的自己更接受,更欣賞。」
「或者,你對過去也沒那麼排斥,只是你敏銳心作祟,覺得自己經歷發生的事情不會被理解,還要被議論。」
白芒樣子思忖,她自然明白江川堯的意思。不管當年江川堯剛認識的她,還是認識之前的白芒,看似無畏凜然,內心卻是膽怯敏感。
江川堯看似不太清楚表達想法,心裡早就一片豁然。
「當然,她們也不重要。你真懶得去,我很樂意你多陪陪我。」
「算了,一直跟你待一起也很膩味。」白芒毫不留情地說起大實話,「我去見見昔日同學,還能換個心情。」
江川堯笑了又笑。
「戀愛腦真沒好下場——太容易被怕拋棄了。」他說。
「什麼?」
江川堯快速強調:「我說我自己。」
他自認自己在很多問題審時度勢,唯獨在她的問題上,從來做不到特別的冷靜和克制。
他用網友的話來說,他這樣的戀愛腦就應該跟她留在山上吃野菜……
白芒側目,只見江川堯說完這番話嘴角上翹,眉目是一片清朗如風的自得。她想,江川堯多少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可她沒證據。
……
第二天下午,白芒穿著休閒地赴約了同學會茶話會。過來的同學大概也就十來個,都是昔日的女同學。
組織人白荷畢業就回了雲城,靠著父親校長的關係進了雲城一中的圖書館當圖書館老師,日子清閒無聊就組織同學聚會。
白荷這樣的關係戶,意外得人心,白荷言談然然說:「不管大家說什麼,我都笑嘻嘻面對,等大家都成熟長大了,就明白一個道理:各人有各人的命。只要我沒傷天害理,我得到什麼失去什麼,都是我們自個的事。」
白芒點頭,很贊同這個話。
另一個女同學現在也在雲城當個律師,白芒有點忘記她名字,只記得以前小小個頭坐在最前排,她上學個頭高。座位距離決定了兩人的熟悉程度。
「我前幾年幫一個人起訴了藍盛元。」趙樂意開口說,看向白芒的時候,語氣有些猶豫,不知該講不該講。
白芒的眼神過於純淨又明白,給了趙樂意說下去的勇氣。
白芒是不會忘記藍盛元,她高一的那位班主任。她帶江川堯第一次來雲城,她還在那條小巷裡見過藍盛元,他投過來油膩又令人噁心的目光永遠讓她唾棄。
「他為什麼事?」白芒問。心底多少能猜到原因。
趙樂意望著她:「XQ,不過起訴的時候,藍盛元已經丟了工作,倒霉了很多年了。」
「對啊,本來七年前他都要升副校長了,臨時被撤了,不僅丟了飯碗。貌似被嚴重記過處分,不僅沒辦法做老師,其他工作也沒得干。」
白芒抿著嘴,安安靜靜地面朝昔日同學。
她們也看向她,只有趙樂意發言:「白芒,當年你真的很勇敢。白荷後來跟我們說,你直接去了校長辦公室舉報了藍,可惜當時……」
「沒什麼可惜的——」白芒發現自己絲毫不逃避聊這個話題,「感謝當時他沒得逞,我只是不想有其他女生受害,才到校長室舉報藍盛元。」
「白芒,我之前的那位當事人,她說如果當年像你那麼勇敢,就不會等了那麼多年了。」
白芒大約知道那位當事人的經歷。
「她後來能面對這件事,用法律途徑解決,她更勇敢。」白芒溫和口吻不缺理性。
趙樂意沒有說出來的事,當年那個女生也是同班同學,就是主動散發謠言的人,她陳述事實的時候,說了當時的心態。
「我只是想拉一個人下水,白芒是家裡沒人管的女孩,她沒家長撐腰,最合適不過了。」
白荷出聲總結:「時間能證明一切,真相總會披露出來。」
白芒微笑點頭。
終於明白江川堯為什麼慫恿她來參加這個茶話會,她還存在心底的不平小坑都被磨平了。
她和白蕙最像的地方,她同樣以正義為信仰。
同學茶話會結束,白芒眉目是飛揚的,她坦然談及過去,談笑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