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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年她還在瀾大讀研,有同學不知道她老家在雲城,好多都去雲城打卡網紅民宿,她看她們朋友圈裡曬出來的照片,只有在最老舊的地方才能找一點熟悉感。
「雲城現在的書記是他之前的學生。」江川堯提到一個事,不貶不褒地說,「這個小城很多細節上的改造,都可以看出他的做事風格。」
結束前面的調查,白芒對姜嘯信也沒原先的偏激,更不會用純善純惡去定義那個人。他做過很多好事,也犯過錯誤。以前她上課,一個法官跟她說過這樣的話:「當用人性推敲一個人,永遠經不起推敲,所以只能用法律定義事件,用對和錯去定義正義。我們需要這樣的正義,來守住這個世間的真誠、善良,溫暖和愛意。」
「他讓我說一聲,對不起。」白芒轉述姜嘯信要帶給江川堯的話,「他在政治上的犯錯會得到了法律上的懲罰;但對你的虧欠,這輩子都沒辦法補償,他希望你過得好,這樣他的愧疚就少一點。」
江川堯眸子靜若止水,裡面蘊藏一點清明,一點溫柔,他眨了下眼:「白芒,在一件事情上,我是感激他的。」
白芒轉過頭,回應江川堯這份認真。
江川堯:「感激他當初沒有放棄我,也感激他留我在江家,感激他堅守了底線沒有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白芒岑默。
江川堯再說:「你不覺得,很多事情動一發而牽全身,你我之間看似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其實都是他們在推波助瀾。你會跟我提出交往,也是因為我和江家的牽連;你會愛上我,也是因為我和你一起陷入他們的牽連里。」
白芒根本無法反駁江川堯的話,但她明白了江川堯為什麼磊落而強大,因為他對往事做到了既往不咎。
對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又充滿感激。
這樣的話,更勝過那天婚禮回來的表白。
雲城也分為新老城,老城已經變成了變成文旅產品推銷地。白芒和江川堯走在狹窄低矮樓房的小巷之間,時不時從哪家店裡傳來輕柔的搖滾樂,女歌手靡靡軟軟的唱腔,聽得心情悠揚。
這是一家賣各類樂器的店,白芒參觀的時候,江川堯已經談好了一把木吉他的價格。這把掛在店中間最上方的吉他,是這家店最貴的鎮店之寶,兩年都沒賣出去的五位數吉他,被江川堯兩句話拿下了。
「老闆,它多少?」
「這個……是我店的鎮店之寶,我一個朋友放我這裡的珍藏品,我拿來展示的……主要吧它價格有點貴,一般人也不會買它。」老闆說話的時候,眼睛不停瞥瞅江川堯,似乎要在他穿衣上判斷
「多少?」
老闆報了一個五位數。
對江川堯來說,實在不能說貴,但在這個小城裡確實價值不菲了。
「好,我買了。」江川堯很爽快。
白芒還在研究最前排放著一百五一個的彩色手拍鼓,沒想到江川堯那邊已經做了一單五位數的大生意。
他是大佬她承認,但他能不能不要做冤大頭。
江川堯準備付款之際,白芒伸出手放在江川堯的手腕,攔下他付款,微笑地對老闆說了雲城土話:「這個鼓吧,成色也舊了,根本不值得這個價,我朋友大城市裡過來腦子不清楚,你作為本地人也不能這樣宰人吧。」
白芒流暢地說出雲城本地話,江川堯一愣一愣地看向她,尤其她說他大城市裡來腦子不清楚的時候,細緻濃長的睫毛微微眨動,似乎想出聲質疑她又不好開口,瞧著十足帥氣的委屈感。
「姑娘,你是本地人啊,我真沒看出來。」老闆也用雲縣土話回她,「我真沒有宰你,這個吉他的確貴,來自名家的手作……我朋友缺錢才寄放我這裡賣的,你朋友能看上它也是一個有眼光的人,我只能給你再少幾百,良心價了。」
「幾百是幾百?」白芒談判價格溫和又充滿底氣,「這樣,我的冤大頭朋友談好了價格,我也不多砍——少八百,我們要了。」
白芒直砍八百,老闆眉頭一皺一松:「我問問我朋友。」
完蛋了,不問還有戲,一問准要心痛地賺江川堯一半的錢了。
老闆打了一個電話,回來果然同意讓價八百,白芒面上牽出一點微笑:「謝謝。」
她再看向江川堯,無奈又好笑,做了一個請付款的手勢——感謝他為雲城本地旅遊業的發展做出貢獻!
江川堯風度頗佳地付了錢,氣質淡淡地很拿人,一點也不像冤大頭。
「姑娘,你們住哪兒啊,我真的沒在雲城見過你。」老闆追著白芒問。
白芒回:「我不常住雲城。」
白芒和江川堯從樂器店出來,正經八百的食材和生活用品沒有買,入手了一個最沒用的吉他。
偏偏這個吉他背在身上,十分襯托兩人與眾不同的身姿氣質。
今天白芒身上是長款燕麥色羊絨大衣,裡面是顏色淺一點的米色打底衫,貼身牛仔褲底下踏著一雙棕色長靴。江川堯同樣落拓大衣,黑色高領衫,戶外短靴。兩人走在一起,像是文藝又溫暖的……流浪歌手。
「你這個吉他,買的可真不便宜吶。」白芒雲淡風輕地提了一嘴,
江川堯好脾氣地回她:「畢竟我來自大城市腦子不清楚。」
白芒:「……你聽得到雲縣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