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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一條溺水的魚, 安然躺在賴以生存的空氣里,卻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窒息感令他大腦一片昏沉,心情不受控制,但身體在麻醉劑的作用下依然沒有太大的變化,完全不會影響手術的進行。
視野一片黑暗,感知更敏銳起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手術刀是怎麼割下他一個腎的,一雙戴著醫用手套的手取下他的腎臟,他的器官瞬間空掉一塊。
沈見闕想大喊大叫,卻連這都做不到。
他的意識和身體宛如徹底分離,無論他到底有什麼想法,能做到的,就只有躺在那裡。
怒到極致後,沈見闕前所未有地瘋狂後悔起來。
他為什麼要答應孟凌曦去做配型?
他為什麼要按照孟凌曦的意思去走正規流程?
他為什麼要把孟飲冰約出來?
就算一定要把這個腎捐給凌曦,正正經經做手術,都比現在這種半途中突然醒過來強!
他不想恨孟凌曦。
這麼些年來他眼中只有孟凌曦,做了不少事情,如果真的恨上孟凌曦,豈不是顯得他這幾年的付出都是笑話?
他不太敢恨顧雲霆。
顧雲霆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背景,他們這個圈子就沒人不知道,和顧雲霆硬碰硬是最不明智的選擇,只要不傻,都知道該怎麼做。
他想去恨孟飲冰,卻又不可避免地猶豫著。
現在躺在這裡,讓他徹底意識到孟飲冰和之前那個任打任罵的人不一樣了。
現在的孟飲冰不會對他報以寬容,更不像以前一樣無依無靠,只能委曲求全。
如果說以前的孟飲冰是沒有任何背景,沒有任何能量的普通人,那現在的孟飲冰就是和他同個階層、比他還兇殘的狠角色,能不惹最好不要惹。
該說孟飲冰不愧是孟叔叔和姚阿姨的親生兒子嗎?
這樣的狠勁、這樣的瘋狂,真是和那兩個人一模一樣。
沈見闕胃部禁不住抽搐起來。
或許、或許,最初他不那樣對待孟飲冰,孟飲冰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無處著手的樣子,更不會如此殘忍地對待他。
他說不出的後悔,又覺得後悔是低頭示弱,努力壓抑著心中翻湧的情緒;他覺得自己該恨孟飲冰,要不是孟飲冰不進圈套,他現在也不會躺在這受苦,但又莫名的猶豫。
沈見闕腦子混亂了好一會兒,最終咬緊牙關,將滿心的恨投射在他大哥沈行慎身上。
都怪沈行慎,要不是沈行慎把孟飲冰叫回來,他就不會遇到這麼多麻煩,更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他不會讓沈行慎好過的!
……
孟飲冰和世界意識湊在一起,圍觀稀奇一樣研究著沈見闕上上下下波動的後悔值。
世界意識:【升啊,再升點,馬上就40%了,為什麼不動了啊!】
孟飲冰琢磨了一下:【估計剩下那點要等到沈見闕徹底醒來?你剛才不是過去看過了嗎,他意識清醒了,人卻沒有徹底醒來。】
世界意識遺憾極了:【那豈不是這次他最多也就返還40%的氣運?我還想著他醒來前後悔值能達到40%,醒來後哪怕只增加5%,那也有45%了。再加上之前他陸續返還的10%,進度就過半了。】
孟飲冰:【知足吧,這已經比手術結束再醒來好多了。】
如果是手術結束沈見闕才醒,能回收30%就不錯了。
世界意識還是很可惜,蔫巴巴地哦了一聲。
它盯著沈見闕的黑化值看了一小會兒,突然問:【孟孟,你說沈見闕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醒了?這個時間點掐的太好了。】
而且對孟飲冰太有利了。
按照這個世界的氣運運行規律,不應該出現這樣對主人百害無一利的情況。
難道它的世界又出現了什麼新bug?
原本它以為是孟飲冰氣運比較充足造成的影響,但經過仔細觀察,它確認孟飲冰身上的氣運還沒有和沈見闕勾連在一起,越猜測就越迷糊。
孟飲冰有做任務的經驗,結合以前經歷過的世界想了想,猜測道:【其實有一種可能,沈見闕身上凝聚的氣運其實是在幫他。不管是麻醉劑注射劑量比預計中少,還是在手術中突然醒來,其實都是保護他的一種方式。】
假如沈見闕及時清醒過來,那完全有機會阻止手術繼續進行。
【不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出錯了,氣運還是那套運行規律,只不過氣運還要遵守強弱的規律。】孟飲冰組織著合適的措辭,【我回收了兩份氣運,沈見闕身上那點氣運在我面前沒得比。換句話說,如果我剛才沒有及時趕到醫院,他說不定已經成功阻止手術繼續。】
但就是因為他現在坐在這裡,沈見闕才會有苦說不出。
氣運讓沈見闕清醒過來,因為不夠濃厚,被他壓制,就出現了明明意識已經清醒、身體無法行動的「鬼壓床」現象,不但沒能幫到沈見闕,還給他帶來更大的痛苦。
孟飲冰覺得很有意思:【可能在此之前,我們之間的氣運就有過一番博弈了,結果當然是我這邊勝出。】
世界意識覺得很有道理,恍然大悟:【這就是報應啊!】
孟飲冰忍不住笑了下,飛快說:【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
世界意識:【什麼?】
孟飲冰:【你還記得原主那個外來者吧?他身上既然有系統,說不定能兌換到一些東西,遠距離喚醒沈見闕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