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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飲冰若有所悟：「是蘇家人？」

　　  顧雲霆頷首：「蘇兆夜的爺爺曾和人說，蘇家不能有入獄的家主，哪怕是前家主也不行。」

　　  孟飲冰：「？？？」

　　  他感覺自己真是滿腦袋問號，蘇兆夜他爺爺這話說的……

　　  「難道坐過牢的名頭不好聽，精神病的名頭就好聽了嗎？」這個邏輯他委實無法理解，「讓一個瘋子做了幾年家主，怎麼聽都比家主鋃鐺入獄不靠譜啊。啊不對，不是這個問題。」

　　  孟飲冰拍了下腦門，「我都給他們搞糊塗了，這都是什麼老封建家庭啊，都什麼年代了，還家主家主的。」

　　  顧雲霆倒是笑了：「可能有蘇兆夜爺爺說的原因，也可能，蘇家人是覺得將一切錯誤決策推到蘇兆夜有精神病這個原因上頭，就能改善他們目前的處境。」

　　  孟飲冰挑眉：「蘇家人過得不好？」

　　  顧雲霆：「是。」

　　  孟飲冰滿意地點點頭，又說：「那等蘇兆夜保外就醫了，你幫我安排一下，我需要當面和他說點事情。」

　　  顧雲霆輕輕眯了下眼，不等孟飲冰注意到，就恢復正常：「不阻止他們嗎？」  

　　  孟飲冰不假思索道：「如果能阻止你早就阻止了，根本不會等到我來問。」

　　  他家軍師是個多正直的人，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怎麼會坐視這種事情發生？

　　  顧雲霆又笑起來。

　　  他其實沒有孟飲冰想像中那么正義，但這種事情，他自然不會告訴孟飲冰。

　　  不過蘇兆夜呆在監獄裡更符合他的利益，這次如果不是沒辦法阻止，他的確不會放任蘇家人這麼做。

　　  顧雲霆解釋了兩句：「他們不是買通醫生出具的證明。幾位負責診斷的醫生非常權威，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手段，至少在這幾位醫生面前，蘇兆夜精神是真的有點問題。」

　　  孟飲冰有點意外，下意識在腦海中詢問世界意識：【這是什麼手段？你調取一下備份，幫我看看？】

　　  世界意識答應一聲，很快找到那段時間的記錄，反覆看了幾次也見有什麼問題。

　　  【感覺就是用一些話刺激了下蘇兆夜，可能蘇兆夜小時候留下了什麼心理陰影？】

　　  孟飲冰也看了看，沒發現問題，就暫時放下這一茬，專注會面的事情。

　　  大概一周以後，顧雲霆替他安排好一切，孟飲冰拒絕陪同，獨自前往八院和蘇兆夜見面。  

　　  ……

　　  蘇兆夜被送往八院治療已經有十多天。

　　  這段時間裡，沒有人去探望他，也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的話，都覺得他是個瘋子。

　　  他的左鄰右舍要麼時常半夜發病，要麼晚上看著正常，白天攻擊性卻非常強。

　　  蘇兆夜每天連覺都睡不好，短短一旬時間，他整個人就變得非常憔悴，因為睡眠不足逐漸暴躁，竟有種被瘋子們一點點同化的感覺。

　　  蘇兆夜偶爾回憶起以前的自己，心底就是一陣陣發冷。

　　  蘇家人這不是幫他免除牢獄之災，而是打算讓他徹底瘋在這裡或者忍受不下去自殺，免得他以後將蘇家的老底抖摟出來。

　　  這就是他的家人。

　　  這就是他曾經一心保護的族人。

　　  蘇兆夜心中的厭憎和悔恨無時無刻不在發酵，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是控制不住思緒，忍不住為自己不值，為孟飲冰不值。

　　  如果孟飲冰沒有遇到他就好了。

　　  這樣他愛的人就不會受到傷害，還會生活在陽光下。

　　  如果他早一點認識到自己還不夠說一不二就好了。  

　　  只要他能完全掌控蘇家，局面也不至於失控到這個地步。

　　  他在痛苦中反覆煎熬，突然聽說有人來探望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直到孟飲冰在他面前坐下，醫生護士離開他的病房，他那顆沉寂的心猛然狂跳起來。

　　  「飲、飲冰……」

　　  他聲音沙啞得厲害，還有些虛弱，像是很多天沒有喝過水，充斥著粗糲的質感，只說了一句話，就本能地閉上嘴。

　　  太難聽了。

　　  他不想讓孟飲冰聽到他這麼狼狽的聲音。

　　  蘇兆夜靜靜坐在病床邊，腰背挺得筆直，近乎貪婪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面孔，手指在膝頭握緊又鬆開。

　　  他想碰碰孟飲冰的手指，又怕眼前這個人是他真的被逼瘋了生出的幻想。

　　  孟飲冰上下打量他，半晌，心平氣和地問：「蘇兆夜，你後悔嗎？」

　　  蘇兆夜下意識回答：「後悔，我很後悔。」

　　  答完之後，他忽然意識到是孟飲冰在和他說話，眼前的人真的不是他幻想出來的，而是實實在在的。

　　  狂喜瞬間淹沒了他，他重重喘了一口氣，希望重新在他心頭堆積。  

　　  孟飲冰來看他了？

　　  真的來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

　　  蘇兆夜不太敢往下深想，卻又忍不住心懷希望。

　　  他期盼地望著孟飲冰，語無倫次地說：「對不起，飲冰，之前是我錯了。我很後悔做了那些事情，我很想你……非常、非常地想你……」

　　  孟飲冰冷漠地看著他。

　　  蘇兆夜在這樣的注視中，聲音逐漸輕下去，苦澀爬滿他的心臟。

　　  他安靜了一會兒，垂下目光。

　　  是他錯了。

　　  他不該說這些的。

　　  孟飲冰精神不錯，看起來這段時間過得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