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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蘇兆夜並未想到蘇家人是打算把他推出去,只頭疼於這些人不聽話,不得不帶著心腹回去,再次當面警告他們。
蘇家人本來就惶惶不安,聽到蘇兆夜的指責,瞬間恨得眼睛都紅了。
「蘇兆夜,你是家主,那又怎麼樣?」
「家主就能這麼高高在上羞辱我們嗎?」
「我們現在這個處境,你敢說沒有你的失誤嗎?憑什麼總是追究我們的責任!」
他們心中怨恨,想到蘇老爺子之前的表態,當即被憤怒沖昏腦子,不準備再忍,直接和蘇兆夜吵了起來。
蘇老爺子暗叫不妙,來不及阻止,偏頭去看蘇兆夜,果然看到他的臉色陰沉下去。
蘇兆夜注意到老爺子的眼神,驀地冷笑起來。
「好啊,這就是我的家人。真是好啊。」
他前所未有的疲憊,看著蘇家人一張張惱火的面孔,失去了和他們說話的力氣。
他不想思考,也懶得再想,胃裡犯起一陣陣濃烈的噁心,胸腔疼得厲害,幾欲作嘔。
蘇老爺子瞧見他的神態,心中一凜,知道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
今天讓蘇兆夜走了,改天他這個地位凌駕於眾人的前家主也別想討到好。
他厲喝一聲,讓蘇家人去抓蘇兆夜。
「按照族規,引起族人憤怒的族長當引咎辭去職務,關在祠堂等候發落。你們還等什麼,看著他違反規矩逃走嗎?!」
蘇家人早就想動手了,聞言爭先恐後撲向蘇兆夜。
蘇兆夜的心腹臉色大變,衝上來保護蘇兆夜,努力護著他往外逃。
蘇兆夜身體不適,但身手遠比蘇家其他人好多了,兩拳打翻一個堂哥,忍著胃部的絞痛飛速向門外避去。
蘇父看到他這狼狽的樣子,幸災樂禍地笑起來:「你個兔崽子也有今天!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哦,蘇家沒有二次上位的家主!」
蘇兆夜回頭瞥了他一眼,目光銳利,嚇得蘇父條件反射禁了聲。
蘇老爺子心中罵了這個兒子一句,再想指揮族人去圍捕蘇兆夜,對方已經在保鏢的接應下離開了大宅,不由氣得直用拐杖錘地。
蘇兆夜那個堂弟眼睜睜看著變故發生,蘇兆夜倉惶而去,脊背上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他沒有感受到任何競爭勝利的喜悅,反而有種濃濃的悲涼。
他很清楚自己在物傷其類,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一直所求真的對嗎。
縱使他再討厭這個堂兄,也要承認蘇兆夜的能力毋庸置疑,這些年來對蘇家做的貢獻有目共睹。但就是這麼一個心心念念都是蘇家的人,最後卻落得一個被驅逐的下場。
連該給的體面都沒給。
這樣一個家族,真的值得他放棄一切?
或許,蘇兆夜最近的做法才是正確的。
蘇老爺子似乎意識到什麼,偏頭看了他一眼。
他面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將情緒掩飾得很好,蘇老爺子沒看出什麼,滿意地收回目光。
「繼續追。看他的樣子大概是身體不舒服,應該走不遠。」
……
蘇老爺子所料不錯,蘇兆夜剛走出蘇家大宅沒多遠,就暈了過去。
他的心腹想趕緊送他去醫院,卻被聞訊趕來的蘇家其他人圍困,最終雙拳難敵四手,全部落敗。
蘇家人本想將蘇兆夜關在祠堂里,還是蘇兆夜那個堂弟站出來,說蘇兆夜臉色不對,不趕緊送醫院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才打消這些人暗中報復的念頭。
他親自送蘇兆夜去醫院,蘇父非要跟著,不是擔心兒子,單純就是想看笑話。
他沒辦法拒絕,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檢查的結果在蘇兆夜醒來前就出來了,胃癌初期,看到報告單的那一刻,他心情忽然無比複雜。
曾經蘇兆夜偽造絕症診斷,就是想博取情人的同情,現在倒好,真的絕症了。
他腦子一時亂糟糟的,不知道一會兒該如何和蘇兆夜說這個結果。
蘇父瞥見單子上的內容,當即哈哈大笑:「這小兔崽子活該!這就是報應!」
「五伯,別說了!」他趕緊喝止,還是個做父親的,對兒子就這態度?
蘇父倔勁兒一下上來了:「憑什麼不讓我說?他蘇兆夜就是活該遭報應!反正都要死了,還費什麼力氣,直接去頂罪不就成了?可別死在家裡,晦氣。」
有那麼一瞬間,蘇兆夜這個堂弟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他好像忽然明白蘇兆夜為什麼如此在意那個情人。
五伯母只會要求蘇兆夜上進,無論受了多大的苦都不能退縮,必須成為家主,連給予的母愛都是有前提條件的;
五伯將蘇兆夜這個親生兒子視作仇人,天天冷嘲熱諷,可害五伯失去家主之位的又不是蘇兆夜,正是五伯自己;
小叔叔為救蘇兆夜而死,彌留之際讓人帶話給蘇兆夜,一定帶蘇家重振輝煌,蘇兆夜自此更把家族放在心上,但他卻隱約聽說過,小叔叔當年是因為太過遵紀守法才被老爺子斷了後續治療的,這個帶話現在看來,是真是假還難說;
老爺子需要一個能管理家族,又不影響他權威的家主,也一直在暗地裡針對蘇兆夜。
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孟飲冰那樣一個真摯的人突然闖入生活,誰能不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