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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鼎才清清嗓子,道:「這些吃完飯再聊。」
卻被自己父親說了一句:「今天是家宴,好不容易鳴曜回來,正則與夏矜也過來,大家自在點,不用那麼拘謹。」
徐鳴曜也說:「就是,就爸規矩多。」
徐鼎無奈的語氣:「好好好,我不說什麼了。」
夏矜旁邊就是徐鳴曜,剛那句語氣聽在耳中,竟然品出一絲撒嬌來。
又看了眼徐正則,他見她一直只動自己最面前那道菜,挑著夏矜喜歡的口味,夾了塊夫妻肺片裡紅彤彤的牛肉給她。
夏矜低頭吃掉。
「好吃嗎?」徐正則問。
「好吃!」夏矜點頭,又做口型道,「還要。」
那道菜離得遠,夏矜的確夠不到。
徐正則便又為她夾了一口。
他們的動靜與聲音雖然小,卻正好撞上沒有人說話的時機,徐老爺子聽見,笑著說:「正則,把那道菜挪到你媳婦兒面前。」
爺爺已經開口,徐正則沒有推辭,起身照做。
夏矜乖巧地沖徐老爺子笑:「謝謝爺爺。」
又掃過一眼餐碟中,浸在紅油裡面的東西。
這道菜里除了牛肉,也有牛舌牛肚。
她側眸,徐正則像是會意,微微傾身,將右耳附過來。
夏矜壓著聲音:「你不喜歡吃,但是應該可以看吧?」
徐正則才理解她的意思,目光略過那道夫妻肺片,在最上面那塊牛肚的紋理上掃過。
「當然。」
他也隨著她低聲。
夏矜又說:「還好這樣的做法,牛肚也不會像蔥花香菜魚腥草一樣,能讓人聞見味道。」
她只是無意中嘀咕了一句。
徐正則的眸光卻幾不可察地暗了一下。
「嗯……還好沒有。」
正好此時廚房送來一人一例的香煎鵝肝。
「也不要盡顧著給矜矜夾菜,你自己也多吃點。」俞婉華溫柔又小心地說,「媽媽讓廚房按照你最喜歡的做法做的,快嘗嘗。」
夏矜頓了下。
咽下口中的食物後,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音量道:「阿姨,他其實不喜歡吃鵝肝這些的,還有其他的動物內臟,也都不喜歡。不吃蔥蒜,也不吃香菜,方姨每天可辛苦了。」
桌上驀地安靜一瞬。
徐正則應該也沒有料到,夏矜會在此刻說起這件事。
他看過去,她也迎著他的目光。
「蔥蒜香菜我知道,但是正則……你不是很喜歡吃鵝肝的嗎?」俞婉華聲音竟聽上去有些脆弱,尷尬地笑了兩聲,低聲重複,「你小時候很喜歡吃的。」
夏矜的腳從桌下輕輕踢了他一下。
徐正則淡聲說:「現在的確不太喜歡了。」
徐鼎道:「沒事兒,那就讓廚房重新換一道別的給正則。老吳……」
他說著便喊來管家。
「哥,你不喜歡就給我吧,反正就這麼一點兒我也不夠吃。」徐鳴曜說完,又道,「媽,哥在英國待了那麼多年,那兒的肉質都沒有國內新鮮,腥得人咽都咽不下去,估計我哥也是有心理陰影了。哥我猜對了嗎?」
「嗯。」徐正則只回復了這一個字。
等他把自己面前那塊鵝肝換給了徐鳴曜,餐桌上的氛圍才又恢復如初。
徐家老爺子與兒子隨口聊了兩句集團事務,又被妻子數落了兩句,只好重新換了個與行商無關的話題。
除了對面的俞婉華,所有人的心情看上去都還不錯。
夏矜抬眸,掃過俞婉華臉上情緒,很明顯的強顏歡笑。
不時地朝徐正則望過來。
那目光,盛滿了一位母親對孩子的愛意。
夏矜幾乎要反省,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在剛才說出來。
俞婉華的眼神,好像都要碎掉了。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飯,夏矜藉口去衛生間,簡單地編輯了一段文字敘述,向鍾女士求助:「媽媽,我是不是做錯了?」
鍾女士恐怕正在忙,沒有立刻回復。
夏矜等了片刻,從洗手間出來時,瞧見俞婉華站在不遠處,她推開門便走過來。
像是一直在等她的樣子。
「矜矜,阿姨想和你聊聊。」
長輩已經開口,夏矜也不能推辭。
點了頭,俞婉華領著她走出別墅,進了院子裡那間養了玫瑰的玻璃花房,親自剪了一束開得正好的厄瓜多玫瑰。
夏矜當然看得出,光是呵護和照料這些花,便要花費多少心思,更不必說還是原本其實不適宜在北城種植的厄瓜多玫瑰。
「阿姨,您是不是想問我什麼?」夏矜問。
俞婉華笑著點了下頭。
一邊用工具去除莖稈上的刺,一邊說:「從正則被我們送去英國……去那兒讀書後,他就已經很少在家裡住過了。我這個母親不合格,對不起他,現在居然連兒子口味喜好,都需要你來提醒才知道。」
夏矜正震驚於她口中「對不起」那三個字。
發生過什麼事,一位母親才會說對不起自己的孩子?
夏矜猜不到,可也隱隱覺得,絕不單純因為在徐正則在幼年便被送出國讀書這件事。
「矜矜。」俞婉華輕聲打斷了她的神思,問,「除了你剛才說的,他還不喜歡吃什麼?」
夏矜一五一十道:「其實我也不是全部都知道,只是吃過幾次飯後發現他好像不喜歡動物內臟,不吃帶蔥蒜和香菜的菜,也不喜歡吃肥肉。哦對,也不吃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