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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宴眼裡儘是憐惜,「你哥哥他不會放心的,我也不放心。」
常寧與程宴打小一起長大。
兩人關係好到,只要是有常寧的地方,程宴必定在。
後來常寧意外去世,程宴什麼都沒有說,他只是默默的轉換好自己的身份。
「小予,哥哥算是看著你長大,必然一切都是為你好。」程宴的手指碰上她的眼底,溫聲安撫:「周致寒不錯的。」
「你若是不抗拒,那就試試看,若是接觸後還是覺得沒有辦法,咱們再慢慢來。」
「你好煩啊。」
常予伸手蹭著眼睛,嘟囔道:「你怎麼每次都弄哭我。」
不等程宴回答,常予又說:「可是這好像相親,你也不早點說,我好歹化個妝啊,太尷尬了。」
程宴無聲笑開,拉扯兩下衣角站起。
「走吧,出去吃飯。」
常予跟上他,不願讓他擔心,倒也沒再說什麼。
周致寒正巧在包間不遠處等著,站的有些時候了。
他轉身時,常予正好看過去。
她眼睛紅紅的,跟那天周致寒在夜宴遇見的,站在吸菸區吃糖的人一點也不像。
前些天從周氏總部離開,周致寒就讓人調查常予之前的事。
手握資料,他卻只翻閱幾頁就放進了抽屜里。
周致寒那天才覺得,有些事情,得常予願意親口說出來,他才可以知道。
周致寒問:「聊完了?」
程宴側著身子,餘光掃過低著腦袋的常予。
「公司那邊說還有個視頻會議,我得先走一步,她就麻煩你了。」
周致寒神情認真了些,「我明白。」
「她被慣得脾氣不大好,周總多擔待。」程宴不動聲色的揮開常予的手,往旁邊讓開一步。
三人寒暄著出了酒店,常予平靜的看見程宴坐上車,順便升起窗戶不再多看她一眼。
周致寒偏頭,他忽然有點想笑。
常予臉上,滿臉寫著絕望與無奈。
察覺到她今夜情緒不怎麼好,周致寒忍著沒笑。
靠近她一些低聲問:「想吃什麼?」
常予抬頭:「我不餓。」
話音剛落,肚子不給面子的響起。
常予的眼神有點虛,周致寒半打趣的開玩笑:「常老師這麼不給面子啊。」
-
車廂內一陣安靜。
常予單手托著下巴,從半開的窗戶往出看,開始發呆。
她小的時候並不受疼愛。
所謂的重男輕女在常家十分明顯。
常寧比她年長兩歲,學習好,樣貌性子也好。
記得五歲時,常予偶然聽見家裡兩個阿姨碎嘴,說她的出生完全是意料之外。
沈黎懷上她,愛吃酸。
本以為是個兒子,沒曾想是個女兒。
大抵是因為期待過高,以至於到高中前,沈黎根本不管她。
父親常見林工作忙,一年半載更是面都見不著。
曾經常予也會因為沒有母愛,或多或少有些沮喪,可後來長大,常予漸漸看開。受欺負,常寧和程宴會替她打架出氣;受委屈,俞斐宋意風換著法兒的逗她高興。
直到八年前。
一切都脫離軌道,常予失去盔甲,無力又自卑。
習慣這東西簡直糟糕到可怕,以至於這麼多年來,常予渾身都是刺,拒絕生人接近。
只有面對親近的人,常予才會露出溫軟的一面。
遇到美好的事物,常予第一時間,想到的竟也是她不配。
就像從周氏離開,周致寒送她回家。
常予不知所措又謹慎克制,滿腦子都是她憑什麼站在這樣一個人身邊。
直到最後,步入小區樓下。
常予除了微笑道謝,再也沒有別的話。
回到家換衣服時,她脊背上全是汗,黏糊糊的,指尖都在抖。
常予不明白自己在怕什麼,她只知道,那夜所貪戀的人與美好,是她這八年來,唯一一次。
大抵也是太過了解她,程宴才會動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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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很快開去京大附近的小吃街。
周致寒先一步下車,繞過車頭給常予打開門。
「你們小姑娘應該都喜歡吃這些。」周致寒笑了下,「過去看看?」
他半倚著車門,眼神溫潤。
常予仰著頭看他,脖子有點酸。
動動肩膀,一邊揉著胳膊一邊小聲說:「吃什麼?」
等她下車,周致寒將車門鎖住,兩人慢悠悠的往那邊走。
九月初京大已經開學,小吃街隔著馬路對面就是籃球場。
常予墊著腳尖朝那裡邊看,周致寒見狀問:「等會吃完飯要去轉轉嗎?」
「不了。」常予神色略微不自在。
她仍舊還是沒有辦法,這般毫無顧忌的與周致寒走在一起。
畢竟打從心底里,那種第一次產生的感覺久久無法消散。
周致寒也不強迫,帶著她去了一家砂鍋米線。
常予站在一旁打量,周致寒抽張紙巾,俯身認真的擦著椅子。
等她回過眼,周致寒喚她一聲:「常予,坐這邊。」
常予不做他想,走到他身邊坐下,又看見周致寒仔細將桌椅擦淨,坐在她對面。
老闆是個五十多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搭了條毛巾,看見周致寒笑得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