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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覺得可憐啊,我自由。】
王女士:【那你不可能一輩子自由。】
【我看你老了怎麼辦。】
紀璇:【老了就去死唄。】
王女士:【你死家裡屍體臭了都沒人發現。】
紀璇看著手機屏幕笑出聲,進電梯時不小心撞到一名同事,連忙說抱歉,站到角落去敲字:【我死都死了,還管那麼多。】
【臭了我自己也不知道。】
王女士:【歪理一大堆,懶得跟你說。】
幾秒後,王女士又發過來一條語音:「你上次說簽什麼器官捐獻,我覺得不太靠譜啊,聽說有人著急需要器官會查到你地址,然後去幹壞事的。我說你還是別指望這些亂七八糟的了,正正經經結個婚,生個孩子給你養老。」
紀璇把手機舉起來,破例回語音:「那誰當了我孩子可真倒霉。」
說完便不想再回。
紀璇收起手機,沒過多久便走出寫字樓。天有些冷,她把毛呢大衣的領子往中間攏,遮住半截脖子,另半截在冷風中瑟縮,肩膀忍不住聳起來,抵抗這種刺骨的寒意。
她想,今天那些成雙成對的情侶所感受到的室外氣溫也不可能超過攝氏三度,哪怕牽手和擁抱所傳遞的體溫,最終也要還給對方。
可她不禁也想起記憶中那一瞬間短暫的碰觸,十七歲少年的掌心像外婆給她的暖手爐一樣滾燙。是軟的,嫩的,縱使骨節輪廓帶著侵略性,卻也還是年輕的觸感。
年輕真好啊。
路過風情街街口時,她被熱鬧吸引了進去。
頭頂串燈打造出的星河,像是把天上的繁星摘下來戴在頭上。兩旁商鋪鱗次櫛比,顧客進進出出,總是男女一對,相互依偎甜蜜說笑。
人多的店鋪讓人不想進去,紀璇停在風情街拐角一家不起眼的花店,名字叫「春繁」,木雕的招牌,綴著永生花。
老闆是個年輕女人,穿著白色高領毛衣,穿梭在那些紅的黃的綠的粉的中間,有種清冷和聖潔感。
柳葉彎眉,隨著她笑起的眼睛透出幾分恬淡溫柔:「您好,想要什麼花?」
紀璇看了眼視野最近處的玫瑰,挪開,又去看別的。
老闆問:「是送給誰的?」
紀璇:「我自己。」
「鬱金香你喜歡嗎?」
「可以。」她不挑,湊近聞了聞味,點頭,「就這個吧。」
「要幾支?」老闆取來包裝工具。
紀璇想了一下:「七支。」
粉色鬱金香被潔白的包裝紙包起來,綻開青綠的葉子,綴上一些滿天星和小雛菊,老闆調整著花朵布局,好奇地問:「為什麼是七支啊?」
紀璇笑了笑:「七是我的幸運數。」
紀璇信這個,也不信。
就像有人信佛,有人信自己,但佛和自己其實都不可信。然而人總要信奉點什麼,來慰藉心底一些不可能的願望。
*
飛機在江城夜晚的上空盤旋許久才落地,滑行帶來的顛簸讓長途跋涉的旅客困意都消減了大半。
秦肆沒急著解安全帶,先把手機開機,給陳烈發了條微信報平安。
今晚省籃球隊特訓,陳教練沒法親自來接他,又怕他路上出岔子,從上飛機前就千叮嚀萬囑咐,隔空投過去一張機場地圖。這些年江城變化大,陳烈擔心他一個二十五歲的成年男人在隨處可見路標的機場迷路。
秦肆雖然沒迷路,等行李還是費了番功夫,人太多,都在傳送帶前面擠著。江城人急性子,愛擁擠,愛較勁,這點他當年就知道,所以不緊不慢地在旁邊等。
男人身材清瘦,灰色毛呢大衣襯得他格外高挑挺拔,原本一米八幾的個子,目測竟能有一米九。
裡面穿一件低領白色針織衫,和外套同色系略深的休閒褲,沒有戴飾品,連手腕上也是乾乾淨淨。
一雙淡漠桃花眼漫不經心地掃向行李傳送帶前擁擠的人們,比電視明星還要精緻的臉龐,孤絕淡定的神色,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亮成一道遺世而獨立的風景。
有女孩紅著臉上去要微信,秦肆把手機放下,神色淺淡地勾了下唇:「不好意思。」
像是看著那人,眼裡又沒那人,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但拒絕的意味很明顯。
女孩訕訕地離開,秦肆見傳送帶前人少了大半,才重新走過去,拿下自己的行李箱。
情人節的機場隨處可見久別重逢的膩歪情侶,可當走出到達口,暴露在正月初七中部平原的氣溫里,熱鬧頃刻間被凜冽的寒風吹散。
叫的車還沒有來,秦肆看了眼手機,記下車牌號,目光輕掃,落向柱子邊一個抱著花籃的女孩。
女孩約莫十八九歲,頂多二十出頭,身上的衣服很單薄,臉被凍得通紅,紅里發紫,視覺都能感受到的僵硬。
航站樓里有暖氣,但沒票進不去,她身後那根大柱子只能擋擋風,擋不住嚴寒的氣溫。這個季節的風也不講道理,說不準從哪個方向吹來。
女孩的臉凍得跟她懷裡那些玫瑰花一樣紅。
秦肆走過去,從花籃里抽出一支,低聲問:「怎麼賣?」
小姑娘嗓音發抖:「兩塊錢一支,都是新鮮的,今天下午才摘的。」
花瓣上帶著水珠,花香里夾雜著草木清新的香氣,讓人能聯想到這些花剛從花圃的根莖上被採摘下來的模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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