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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確遍地都是,可她偏偏栽在秦肆身上,從高一到現在,整整十年。
能放下的早就放下了,放不下的,一輩子也放不下。
秦肆這澡沖得挺久,散場後的球館冷清,紀璇坐在這兒身上都涼了,抱了抱胳膊,剛想給他打電話問問,突然看見一個人從更衣室火急火燎地跑出來。
是剛才隊裡的一個男孩,徑直跑向紀璇,邊跑邊喊:「姐姐,姐姐不好了。」
紀璇站起來,心底忽然有不詳的預感,詢問的聲音微微發抖:「怎麼了?」
那男孩氣喘吁吁,表情焦急又害怕:「秦總在更衣室暈倒了。」
那一刻她眼前黑了黑,好不容易才扶著椅子站穩。
腦海里一片空白,她亦步亦趨地跟著男孩跑到更衣室,看見換好衣服倒在衣櫃旁的秦肆。
臉色蒼白,像死了一樣,只不過還有呼吸。
沒人敢動他,紀璇也只能無助地在旁邊干著急,急得直掉眼淚。
幸虧救護車很快趕到,將他帶走。
*
到了醫院就是做各種檢查,秦肆毫無意識地被推去做CT拍片子,紀璇無比焦急地跟著,醫生都沒空回答她的疑問,告訴她秦肆究竟怎麼了。
醫生問她既往病史,她只能沉默搖頭。
她忽然間才察覺,過去七年對他一無所知。
直到陳烈趕到,去辦公室見了醫生,出來時秦肆還睡著,期間他醒過來一次,打了鎮痛針又睡過去。
紀璇大概了解到是他的腿有什麼問題,但具體她也不懂。
陳烈嘆了一聲,示意她出去說話。
紀璇給床上的男人掖好被子,還想摸摸他的臉,礙於陳烈在一旁看著,只好作罷。
關上病房的門,也把寂靜關在裡面。
走廊里只有陳烈低沉的聲音:「你應該猜到了,他的腿以前受過傷。」
鼻尖忽然狠狠地一酸,紀璇憋下一陣淚意,問:「什麼時候?」
陳烈嘆了嘆,靠在走廊牆上從兜里拿了根煙,再拿出打火機,抬眼瞥到「禁止吸菸」的告示牌,又把煙收了,剝開打火機蓋,一簇火苗從指尖燃燒起來。
紀璇嗅到傷感的氣味。
「是高三的時候。」她聽見陳烈更為低沉的聲音,「他爸爸生意失敗,欠了很多錢無力償還,人也被那些催債的逼出了心病,就放了把火要燒家——當然,後來警察說是因為忘關煤氣導致的火災。」
紀璇:「我知道。」
這個版本她聽說了,還是當地頭條新聞。
「當時他們家有個司機,也是他爸的好兄弟,去火場裡把他和他媽媽救了出來,再進去救他爸的時候,沒來得及,兩個人一起燒死了。」
他還是沒提到秦肆的腿傷從何而來,紀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陳烈看了她一眼,說:「阿肆運氣很不好,逃出去的時候房梁砸下來,正好砸在他右腿上。」
紀璇突然覺得自己右腿一陣鑽心的疼,心臟也疼得像要被捏碎。
陳烈沒給她緩衝的時間:「當時骨頭都被砸斷了,醫院沒辦法,輾轉無果,阿姨便帶他出國去治。」
「後來在國外做了手術,很成功,但這個手術也只是幫他的腿恢復到可以承受正常人的運動強度,他永遠不可能再當專業的籃球運動員。」陳烈嘆了一聲,眼眶也泛紅,「上天何其殘忍,奪走了他最驕傲的東西,那比奪走他的命還痛苦。」
紀璇低垂著頭,想忍住不哭,但還是哭到泣不成聲。
陳烈的聲音就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模糊朦朧的,卻每一個字都化作刀刃往她心口裡扎:
「紀璇,我曾經以為他放下了,剛回國那會兒他一門心思創業,我以為你們倆再沒可能。可後來我發現,這小子是個真情種。」
「高中那會兒你們的事我知道,我以為過去這麼多年,哪有一個男人會把高中時喜歡的女孩兒記這麼多年。可是紀璇,直到現在,只要你一句話,他都會為了你赴湯蹈火,去死都願意。」
「他最驕傲的,最珍惜的一切,在你面前都不值一提。」
紀璇捂著臉,一瞬間掌心就濕透。
是啊,她一句想看他打籃球,他不管不顧地就去了。
他那麼努力地給她看,贏得那麼漂亮,看見她笑的時候他眼睛裡都在發光。
但他是忍著痛打完的,卻自始至終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上天把他最驕傲的東西奪去了,如今這雙能像正常人一樣活動的腿是命運之外的恩賜,然而在她一句「想看」面前,他毫不猶豫地選擇讓她開心。
「不過你放心,醫生說只是運動過度導致的勞損,養養就好了,以後如果不這麼賣力打球,也不會復發。是他小子太能忍,疼暈的。」陳烈帶著哭腔笑了一下,「你知道他這個人,忒能忍,想你想成那樣都忍了七年,更別提腿上這點兒疼。」
陳烈嘴上說得輕鬆,她心裡卻像被千刀萬剮一樣的難受。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全都跟你說了,等這小子醒過來,少不了對我一頓臭罵。」陳烈笑了笑,「他最聽你的,你可得幫我攔著他。」
說完,轉身往樓梯間走。
紀璇問:「你去哪兒?」
陳烈抬了抬打火機:「抽根煙。」
陳烈這人不像有菸癮,身上也沒有老煙槍那種長期醃出的臭味,紀璇知道,他是因為心裡難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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