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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璇收了錢,備註後發給王女士,讓她存好,別給爸爸。
紀宏德不掙錢,但只要到他手裡的錢,無論多少,都存活不過一周。
睡覺前,她翻閱著微信列表,手指在秦肆的名字上停留片刻,點進去,看了看兩人最近的聊天記錄。猶豫很久,還是沒主動聯繫他。
誰知就在她打算關微信的時候,對方發來一句:【睡了嗎?】
紀璇:【沒呢,正打算睡。】
秦肆:【早點睡吧,明天還有的忙。】
紀璇:【?】
秦肆:【聽你弟弟說了。】
紀璇心說紀淮那個大嘴巴,敲字道:【也送我一句節哀?】
秦肆沒有說節哀,只是發過來一句:【別太累,我會心疼。】
紀璇感覺到心臟明顯的顫動。
這一天,她聽過太多節哀,同事們一人一句節哀,讓她都快不認識這兩個字。
他沒有說節哀,只說心疼。
他是唯一一個在這種情況下,對她說心疼的。
*
第二天,奶奶出殯。
來參加葬禮的人還挺多,但不是紀宏德人緣好。
王女士開了二十幾年的店,為人寬厚友善,做生意實在,不少老顧客都處成了朋友。聽說她婆婆去世,都要來送一送。
紀璇晚上十二點多睡,六點就起了,王女士打電話說忘了給大家準備早飯,讓她臨時去買些帶來。
她和紀淮掃光了附近一條街的包子和豆漿。
出殯是早上八點,所有人齊聚在靈堂,聽著喪禮致辭,啜泣聲此起彼伏。
致辭太過煽情,紀璇忍不住也掉了眼淚,紀淮給她遞紙巾。她用眼神問他:「你怎麼不哭?」
紀淮聳了聳肩。
昨晚還問過要不要哭的人,葬禮上壓根沒掉眼淚。
然後紀璇發現靈堂里幾乎所有的男人都沒掉眼淚,包括她爸。
火化後,紀宏德三人抱著靈牌照片和骨灰盒上了車,車隊出發去墓園。
他們家沒車,全都是賓客開來的,紀璇和紀淮便隨便上了一輛。
今天是周末,街上車多,雖然掛了白花開了雙閃,還是不可避免被加塞。沒過多久,車隊就散了,前面的掉隊,後面的超車去前面,反正大家的目的地都一樣。
紀璇坐在車裡發呆,突然被紀淮拍了拍肩膀:「姐,那是不是秦肆的車?」
心口倏地一顫,紀璇抬頭往車外看去,只看到一輛黑色奔馳的車尾一晃而過。
轉念一想不太可能,搖搖頭:「他在江城呢。」
「他車牌號多少來著?」紀淮趴在她這邊看,腦袋快伸出窗外,「糟了我也沒看清,哪兒去了?」
紀璇把他腦袋往裡摁:「危險。」
紀淮悻悻地坐回去。
墓地買的是普通地段,昨晚依稀聽見紀宏德和王女士因為這個爭論了幾句,紀宏德想給母親買最好的。但最後約莫是砸鍋賣鐵也湊不出那麼多錢,紀宏德只能放棄。
王女士很愛她丈夫,雖然紀璇看不出紀宏德哪裡值得愛,但如果是她,一定不會嫁給這樣的男人。
賓客們在墓碑前依次上香,取花,紀璇上完香,也終於把胳膊上的孝字摘下來。
那一瞬間,她意識到真的跟奶奶道別了。
二十幾年的恩也好,怨也罷,全都埋進這一方低矮的墓碑。
風勢忽然變大,煙霧直往鼻子裡灌,嗆得她忍不住咳嗽。紀璇躲到上風口緩了緩。
然而那一個抬眼,在等待上香的賓客中,她看見一道熟悉身影。高高的個子,全身衣服都是黑的,卻依舊那麼耀眼奪目。
作者有話說:
第33章 (二更)
秦肆只在墓園給奶奶上了香,沒去吃飯,紀宏德也沒特意請他。
爸媽給賓客敬酒的時候,紀璇覺得自己在不在都一樣,就出去了,給秦肆發微信:【你在哪兒呢?】
秦肆發給她一張照片,是離這兒不遠處的一家麵館,他點了一碗牛肉麵,辣子熬出紅色的麵湯,飄著綠色的小蔥花,看起來比飯店裡的桌席更讓人有食慾。
紀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還不錯,比我的好吃。】
秦肆:【你還沒吃?】
紀璇:【沒呢,那些菜看著就不太想吃,而且我爸還在敬酒。】
【不說了,我進去看看。】
秦肆:【好。】
紀璇回宴廳的時候,看見紀宏德跪在地上給朋友敬酒,每到一桌都要跪一次。
可雖然跪著,背影卻好像比平時高大挺拔幾分。
有的男人活了快五十年,在母親去世之後,才終於長大。
送完吃午飯的賓客,忙了許久連覺都沒睡的爸媽終於去休息了,紀璇沒那麼想休息,打算去街上逛逛。
從墓地出來總有種死氣沉沉的感覺,那種感覺到現在還沒散去,街聲喧鬧,能讓她覺得鮮活一些。
超市門口有小朋友坐的電動小木馬,現在的小木馬更精緻更漂亮,坐上去會閃光,會唱歌。
紀璇想起很小的時候跟奶奶出去,那會兒還不懂事,更不知道奶奶因為她是個女孩很嫌棄她。看見超市門口有別的小朋友騎會唱歌的木馬,她說想坐,奶奶頓時冷了臉,說浪費錢,毫不留情地把她拉走。
紀璇哭了一路,只那一次,就再也不哭了。
後來媽媽在自家小賣部門口弄了兩個小木馬,是當年最好看的款式,她每天都可以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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