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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含慢慢放慢腳步,站在人群末端,抬眼看向莊嚴大門。
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路柄站在一邊,胳膊肘支了下他,悄悄問:
「覺得這校門比咱學校氣派?」
葉含收回視線,搖頭:
「就看看。」
——
一行五個人在B大留了三小時,交流還算融洽,口頭上約定了後續合作,之後離開。
離開的時候還沒到飯點,今天工作到此結束,所有人快樂回家。
葉含坐的公交回去。
路上風景變化,天色漸暗,路邊燈光亮起。
他在小區樓下遇到了何澤遠。
對方又是一身黑,戴著口罩和棒球帽,帽檐壓得低,很標準的入室盜竊嫌疑犯的打扮。
和他們一起進樓棟的還有一個阿姨。
現在入春沒多久,夜間還有些涼,阿姨卻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眼睛不時看向何澤遠,一臉警惕。
等到已經緊張到了極點的阿姨離開後,兩人再一起上了電梯。
何澤遠微抬起帽檐,表情疑惑,真誠發問:
「我看上去很嚇人嗎?」
「……」
葉含抬眼,默不作聲。
有時候沉默比語言更有力。
何澤遠備受打擊,一手搭葉含肩上,站立不能。
電梯到了樓層,葉含路過了自己家門,被剛還站立不能的何某某帶著去了隔壁。
何澤遠進了門後就進了廚房,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兩條圍裙。
倆粉色的,一個上面印小熊,一個印小貓。
他問:「這兩個都是超市阿姨推薦的,你覺得哪個好看?」
葉含選了小熊。
倒不是因為其他,主要小熊圍裙口袋比小貓多一個。
葉教授很講究實用性。
「好嘞。」
何澤遠麻溜戴上小熊圍裙,戴一半又瞅一眼葉含,問:
「想試一下做飯嗎?」
「……」
最後小熊圍裙到了葉含身上。
他戴著眼鏡,在何澤遠的指導下還很專業地挽起了衣袖。
何老師穿著小貓圍裙,渾身上下都透著專業人士的驕傲。
葉含負責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洗白菜。
葉教授做實驗的時候一絲不苟,洗白菜也洗得認真。
何澤遠中途接了個電話,暫時離開。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葉含還在兢兢業業洗白菜。
何澤遠沒能救下白菜。
白菜菜外皮已經被搓掉了一層,含淚而終。
何澤遠默哀了一下,之後豎起大拇指:
「洗得很好很乾淨!」
夸完之後他再補充了句,說白菜可以不用這麼洗也行。
葉含點頭。
最後晚上飯桌最中間的是樸素炒白菜。
何澤遠興致勃勃拍照片。
葉含安靜吃飯。
飯桌上方燈光明亮,廚房的熱氣還沒散,房間內都像是溫暖了起來。
何澤遠夾了筷子菜,問:「今天怎麼樣,還是一直在學校里嗎?」
葉含說:「去了趟B大。」
「B大怎麼樣?」
葉含說:「很好。」
何澤遠眉眼微動。
面前的人絕大部分時候很理智,很少對什麼事物給出這麼主觀的評價。
甚至還用上了程度副詞。
更何況還是第一次去的地方。
他問:「怎麼說?」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
「……」
在他以為等不到回答,準備岔開話題的時候,葉含原本停下的手又慢慢動了起來,輕輕張口:
「我爸媽以前在B大工作。」
他的聲音清透而平緩,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是他第一次提起他的事情,他的爸媽。
何澤遠瞳孔微動,之後笑了下,說:
「那一定是個很好的地方。」
葉含點頭。
晚飯的最後,小白菜被吃了個精光。
葉含離開,房間裡又只剩下一個人。
何澤遠仔細把兩件圍裙整理好。
廚房的燈光熄滅,房間裡就只剩下客廳里的光。
何澤遠去書房,順手關了客廳的燈。
房間裡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後書房裡的暖黃燈光亮起。
坐在桌後的椅子上,他低拉開離右手最近的抽屜。
抽屜里只放了一個單薄的小本和一個絲絨盒。
小本是紅色的,上面還有燙金徽章。
【離婚證】三個字灼人眼。
手掌從離婚證上略過,何澤遠穩穩拿起絲絨盒,垂眼看著掌心。
「……」
就這樣安靜了近一分鐘,他沒有把絲絨盒打開,又慢慢放了回去。
抽屜合上,書房裡的燈光熄滅。
——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怎麼亮,葉含已經出了門。
上早八,需要早起的不僅是學生,還有老師。
同樣起得早的還有何澤遠。
他穿著一身睡衣,像是熬了夜,眼下泛著青黑,眼睛都沒能完全睜開,做飯像是純靠肌肉記憶。
葉含原本說早八這兩天可以不用準備早飯,但是他很堅持,硬生生從床上爬了起來。
早飯成功遞出,他像是被陽光暴曬過的死魚一樣直挺挺靠門框上,揮揮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