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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虞像是被拋下千丈崖谷般失重, 耳邊是脫軌一般的嗡鳴。不過一霎, 又一下被無形的大手猛地抓住往上用力拖拽。思緒驟然回歸。
她掙破僵硬的軀殼,用飛快的速度跑過去,擠開人群。
前一秒朝著她含笑招手的季傾越此刻躺在地上, 血跡斑駁,他的手邊還有三個已經坨爛的烤紅薯。
像是從酷暑一下子進入無光的冰窖一樣,她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停止流動, 冰冷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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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妄等到了五點半都沒有等到人。
給孟虞的電話打了三個, 都顯示無人接聽。他又給季傾越打了微信通話,還是沒接。
程妄在沿湖石階坐了下來, 手臂撐在膝蓋上, 看著湖面, 他的手裡還有一枝新鮮艷麗的紅色玫瑰。
他摘下玫瑰枝條最下面的一片綠葉, 放在手裡對摺揉捏, 又展開。看著葉子上面深綠色的摺痕用指尖在上面沿著摺痕摩挲。
腥白的太陽像是受不住重力, 緩慢下沉。昏黃漸漸占了上風,染滿了半邊天,又得寸進尺在湖面調出了波光粼粼、深淺不一的橙色。
程妄的電話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右滑接聽,放在耳邊,散漫語氣帶著一點蔫和乏,「餵?」
「程妄。」孟虞的聲音顫抖地厲害,濃重的哭腔從電話里穿過來,滿滿當當覆在程妄的耳邊。
程妄猛地一下站了起來,眉頭驟然鎖死,聲音緊張,「阿虞,怎麼了?」
「季傾越……季傾越他出車禍了。」
「你沒出事吧?」
「我沒事。」
程妄邊跑邊說,「你別著急,穩一穩心神,告訴我你在哪裡,我馬上來找你。」
「在京黎第三人民醫院,西區19摟的手術室。」孟虞一邊抽泣,一邊回答。
「我知道了,我馬上趕過來。」
「嗯。」
程妄掛了電話,跑到錦瑟湖附近的一條公路邊,叫了一輛車前往京黎第三人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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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以後,程妄氣喘吁吁地趕到了醫院。
「孟虞。」
孟虞整個人蜷著身子坐在靠牆的地上,視線呆愣愣地盯著前方,很安靜,但是也給程妄一種易碎的感覺。
孟虞聽到程妄的聲音,猛地轉過頭。一瞬間,眼眶通紅,眼淚洶湧落下,像是決堤的岸。
程妄快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臂,扯著人站起來,語氣里是冷硬的責怪,「有椅子不坐,偏要坐在這麼冷的地上。」
孟虞聽到他這麼說,一下子哭得更凶了。
程妄心疼得很,一把把人抱進懷裡,拍著孟虞的背,什麼話都不再說。
「都怪我,要不是為了給我買烤紅薯,他也不會出事。」
「不怪你,誰能想到會發生意外呢。你放心吧,季傾越會沒事的,不要太擔心了。」
「程妄,他會沒事的,對吧?」
「肯定不會有事的。」程妄溫聲安慰著,大掌將孟虞的後腦勺扣著,任她哭著發泄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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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車禍的肇事者酒駕,突然闖紅燈,當時季傾越雖然在斑馬線跑得有點急,但也是看準了是綠燈的。事故的責任認定是在肇事司機身上的。
季傾越真是命大,車子沒有十足十地撞到他,加上車主及時降了車速,手術以後脫離了生命危險。他的頭部縫了十針,有腦震盪,但檢查以後確定也不是很嚴重,身上多處骨折,但好在避開了要害。
唯一一個讓孟虞覺得擔心的是,季傾越的左腿受傷嚴重,多處軟組織損傷,加上骨折嚴重,沒個一年半載的很難痊癒。
程妄去替她修手機了,她的手機在擠進人群的時候被撞掉在地上,這也是為什麼程妄當時沒有能夠打通她電話的原因。
孟虞就坐在床邊的,眼神空洞地發呆,醫生說季傾越命大的話猶在耳邊,好像是該慶幸的。但孟虞還是害怕,她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他的腿傷得嚴重。
且不說整個康復過程漫長,正好處在他短暫的黃金運動生涯。就算之後康復了,又會不會影響他的整體速度和當下的體能還是一個問題。
孟虞不敢想了,越想越沒底。她後悔極了,如果當初她再堅決一點阻止他去馬路對面買紅薯,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夜色已經深了,病房的窗掀開了一條細縫,晚間的冷風竄了進來,在空調暖風中頑劣地逃竄,好像一整個都朝著孟虞撲去,讓她手腳寒涼。
季傾越緩慢睜開了眼睛,他艱難地偏過頭,看向孟虞,就見她失魂落魄地坐著,眼底沒了神色。
孟虞注意到他,馬上站起來,彎腰看向他,「阿越,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季傾越張嘴,費力地說了一個字,「痛。」
孟虞看著他,抿緊了嘴唇,像是要憋住自己的情緒,可泛紅的眼眶還是出賣了她。
季傾越眉頭皺了起來,聲音虛弱,「你別哭啊,是不是我這樣子太醜了,丑哭你了。」
孟虞聽著季傾越的話覺得更加難受了。他傷得那麼嚴重,卻還是會第一時間安慰自己。她站直了身體,手握緊拳,「我去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說完以後,孟虞像是逃一樣地跑了出去。
季傾越看著自己的被吊起打了石膏的左腿,神色黯了黯。沒想到啊,昨天晚上他剛收到省隊集訓的消息,今天自己的腿就受傷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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